谋计(10)
大抵是他的话听起来太不可信,白风誉没忍住道:“将军,江南什么时候有这个习俗了?”
“有的,是你呆的日头不长没听说过。”
他见白风誉迟迟不收又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冒昧,手刚准备缩回去的时候就被另一只手覆了上来。
“将军说的是,毕竟官场凶险我还是保着点性命。”
他手上动作轻,掌心算不上柔软还有些练武时留下的茧,相触时似乎挠在了莫于池的手心,痒痒的。
莫于池收回手轻握住。
香囊上面绣了些白风誉看不懂的花纹,但是有两个字。
长生。
大抵是希望他长生吧。
白风誉这么想着也就念了出来,抬头时便看见莫于池的神色有些怔愣。
莫于池今日没戴那个银色的面具,应该说他跟白风誉私下一起的时候从未戴过面具。
白风誉放下手摩挲着香囊:“怎么了吗?”
“没事。”
他转过头望向站在树下的白妍女和宋千银,耳上染了绯红。
白风誉不解,他低头把香囊挂在左侧的腰带上,与右边的玉佩相对,他觉得自己身上的配饰有点多了。
但君子戴玉本就是美习。
白妍女走近两人时感觉气氛有些冷淡。
“阿兄,我跟宋侍卫从后院那边转了一圈发现有些蹊跷。”
“什么?”
他神色算不上好看,白妍女自落水之后对周围环境敏感了不少,她说有问题那便不止一点小事。
宋千银的佩剑被他往下压着:“方才同白小姐去后院散步的时候看到墙面有新鲜的脚印,后面是一大片小树林,僧人不许我们往前走。”
他们休沐日是众人都明了的,莫不是有人想要在此期间搞刺杀。
两人一提也是让他们留了心眼。
白风誉夜晚回禅房的时候也没急着入睡,他找僧人要了本经书慢慢研读,案几上的蜡灯也开始忽闪。
房顶有人走过,瓦砾被人搬动,白风誉抬眼与那人对上。
窗外的暗器透过纸窗直直朝他面门,他稳如泰山继续翻着书页,面前出现一把小刀替他挡下暗器。
宋千银从他身后出来将小刀扔给白风誉:“左相先自保,将军去追人了。”
白风誉点头让他先去保护白妍女。
这次的暗杀明显是知道来的有几人,除去莫于池去追的人以外还剩两人在白风誉房外虎视眈眈。
他放下经书站起身道:“来都来了,不如露个面吧。”
他们没想过要杀白妍女,所以只派了一个人去。
两人飞身而入,一身夜行衣还把自己蒙了个严实。
白风誉的功夫算不上好,但自保也是绰绰有余。
三人一番打斗下来白风誉身上挂了点彩,余下两人也没讨到好处。
两人不说话反倒是白风誉先猜出他们的身份。
“护卫军的人?”
护卫军是李秋敛手下的人,这一拨又直属皇帝。
他双眸微颤,似乎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找人刺杀他。
白风誉心头微怒,一招一式也是发了狠。
待最后一刀刺入黑衣人的咽喉时他才反应过来。
他将刀子扔在地上轻声道:“该留个活口的。”
第七章
莫于池提着被打晕的人进来时便看见白风誉在用染了血的绣帕擦手。
宋千银带着白妍女站在一旁不敢讲话,去吓唬白妍女的人跑的太快没追上,只剩莫于池手上那一个活口。
一行人在死者身上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物。
白风誉把茶杯里的水倒在绣帕上:“手腕有护卫军的印章,是隶属皇帝的。”
绣帕上的红色更加刺目,他视若无睹般将绣帕扔到死者的脸上。
“埋了,剩下的也问不出什么。”
宋千银把人带出去身后还跟着白妍女。
他站在盥洗池前轻轻搓洗。
莫于池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别洗了,很干净了。”
他的手微微发抖,手腕上也一阵冰凉。
这是他十七年以来,头一次杀人。
杀的还是皇帝的人。
莫于池轻叹口气抬手遮住他的眼睛,白风誉只感觉到身侧温热的气息。
他站在白风誉身边道:“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在江南,那时候你坐在屋宅的前院发呆,面色苍白但笑的很温柔。你院里的仆人跟我说你是白家的公子,也是你救了我。后来我说我想留在你身边保护你,你的管事说你身边不缺暗卫,如果真的要报答你就去拔高自己。”
他的声音算不上大,似在说着很平常的事情。
“我在门院看了你一年随后决定从军,我应该保护你的,你的手不该染上这些。”
“对不起。”
他把白风誉的手抽了出来又给擦干,随后他放下遮住眼睫的手。
白风誉神色无常:“皇帝想杀我。”
他转过身攥紧了莫于池的衣袖,双眼空洞。
白风誉的右眼有两颗痣,一个眼下一个眼上,很是对称。
“白风誉,别怕。”
他上前抱住白风誉轻拍他的后背。
莫于池从未哄过谁,也不知道白风誉会因为杀了人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是心疼的,毕竟他才十七岁。
莫于池将人带回房间倒上热茶:“白风誉,你要信我。”
他望着白风誉的双眼,真诚的、不加掩饰的歉意。
白风誉搓搓自己的脸颊,声音带了些哽咽。
“莫于池,你不欠我什么。”
他埋着头看不清表情,莫于池的心底一抽。
“我知道你对陛下失望,我也知道你不爱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