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予白神色淡淡,“祖母之言,东家不必放在心上。”
“六郎这话便是见外了。”
陶以墨道:“以我与老夫人的关系,纵然老夫人不交代,我也会关注六郎了,更别提老夫人还特意与我说了这些话,我若再不对六郎上心些,岂不是白白辜负了我与老夫人之间的情意?”
话刚出口,忽而感觉自己这话有些倚老卖老,自己不像是张予白的同龄人,更像是与老夫人是一代人,以长辈的口吻说着自己会照顾晚辈的话。
想到此处,陶以墨忍不住笑了起来,“六郎别嫌我说话老气横秋的,只是我想起老夫人的叮嘱,这才与六郎说这些话。”
“东家客气。”
张予白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仿佛刚才一闪即逝的情绪波动,是她的一种错觉。
可她却觉得,不是错觉,而是一种真真切切的被触动。
——眼前的这位贵公子,有着鸿鹄之志。
“六郎放心,我虽财力人脉皆不如你,可到底在这边做了多年生意,积累了一些旁人没有的经验与人脉,在六郎想象不到的地方,我有着六郎意想不到的解决方法。”
陶以墨笑眯眯说道:“若六郎有需要,便只管开口,我虽不能帮六郎解燃眉之急,但却能让六郎多一个其他选择。”
素节无声叹了口气。
这位女商心眼虽好,可却帮不了他们任何忙。
他家六郎终其一生不能科举的事情,不是一个小小的女商便能解决的事情。
手中棋子下完,张予白手指探入棋托,从里面抓了几粒,继续与自己对弈。
“多谢东家。”
张予白道。
十足的礼貌,也十足的客套。
礼貌到极致,便是不动声色的疏离。
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别人进不来,他也不会出去。
她的话虽然触动了他,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走出他的世界,看一眼她所描绘的花花世界。
这人才是清玄道长的嫡传弟子吧?
比那位衣着华贵的灵虚子更目下无尘,也更不染人间烟火。
陶以墨并不气馁。
如果合作那么容易达成,那么这个世界上早就遍地富商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有少数人生意兴隆,更多的人在生意场上血本无归。
“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
陶以墨投其所好,“六郎若不嫌弃,我想与东家对弈几局。”
与自己对弈的贵公子轻轻掀起眼皮,“东家会下棋?”
“恩,略懂一点。”
陶以墨笑眯眯问道:“只是我的围棋下得不大好,其他棋倒还不错,东家是与我下围棋,还是下其他种类的棋?”
素节一下子来了兴致。
不通风雅只爱钱财的陶东家居然会下棋?
而且不止会下围棋,还会下很多棋类?
张予白微抬头,视线落在陶以墨脸上,“哪种棋类?”
“五子棋、跳棋。”
迎着张予白的目光,陶以墨绽开灿烂笑脸,“不过您现在的棋盘只能下五子棋,下不了跳棋。”
这年头,不仅上学上班卷,穿越者也卷得厉害。
以前的穿越者只是背背古诗下下棋,现在得造纸造肥皂,手搓青霉素,甚至还有杀伤力极大的炸药。
与这些卷王们相比,她显然极不合格。
她提炼不了青霉素,也做不出炸弹,就连穿越者最基本的肥皂与纸都造不出,动手能力停留在上个时代,只会装神弄鬼下个五子棋。
“五子棋?”
张予白眉头微动,“我从未听说过这种棋。”
没有听说就对了。
要是你听说过,我还怎么来忽悠你?
陶以墨笑道:“这是一位海外商人教我的棋局,下起来很简单,以六郎之聪明,不过三局便能知晓棋局之奥秘。”
“六郎,要不要来下?”
简单把五子棋的规则讲给张予白听后,陶以墨捻起一枚黑色棋子,笑着问张予白。
五子棋的下法与这个时代的棋局完全不同,张予白淡漠眸光浮现一抹疑惑,在陶以墨的注视下慢慢点头。
陶以墨笑了起来。
——她就知道喜欢下棋的人对新型棋局没有抵抗力。
“六郎,第一局我先打个样,我先落子。”
陶以墨笑着落棋。
张予白眼睑微敛,瞧了瞧陶以墨落棋的位置,手指夹起一枚白子,落在陶以墨棋子的旁边。
陶以墨眼皮轻轻一跳。
果然是这个时代的国手,哪怕不是很懂五子棋,但也能靠着自己极为高超的棋术将五子棋推断出七七八八,下出最利于自己的开局。
正常人遇到这种人,别说趁他不熟悉的时候赢他两三局了,只怕第一局尚未下完,便稀里糊涂输给他。
——天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好巧,她是普通人,但不是下五子棋里的普通人,她的五子棋曾拿过市里的冠军,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靠着一手五子棋唬了不少人,这样的她对上张予白,足以让她在他不熟悉的时候将他杀得片甲不留。
“六郎,这一局,我赢了。”
陶以墨笑着拿起自己的棋子。
素节一脸不可置信。
——世界上居然还有能赢他家六郎的人?
“再来东家棋术高超。”
张予白平静开口。
来就来。
市冠军还会怕一个刚学五子棋的人?
陶以墨丝毫不惧。
“六郎,我又赢了。”
陶以墨笑道。
素节张了张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陶东家居然赢了他家六郎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