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反派失败后(217)
李挽在瞬间的震惊之后,很快已经恢复平静,紧绷的面颊没有任何表情,却如冰封的寒霜,给人不寒而栗之感。
“陆家,陆茗……”
他不知在想什么,手持书信证据,指腹摩挲着信纸上残留的墨迹。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已经变得诡异得森寒,
“本王从前还不知我大梁有王郎这样的人才,身为左户令史,竟有心力过问度支尚书的事。”
他说着说着,神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王迟还没有解读出他这话是何意思,李挽已经执着厚厚一沓书信靠近蜡烛。一簇火焰在他指尖飞速燎过,很快化成脚边铜盆里的团团火光。
几年的心血,眨眼间,付之一炬。只剩下虚无缥缈的火焰,散发着毫无用处的热浪,明亮得刺痛视线。
隔着青烟,李挽转过来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轻勾唇角,
“还是王郎有心,瞧着天冷了,王府还没点炭盆,特意给本王送来炭火。”
轻佻的声音落下,那模样宛如恶魔。
王迟在李挽的声音里回神,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李挽这是不相信他,不允许他随意将脏水引向陆府。
是啊,豫章王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于防备的人事,可以直接毁于一旦。
殊不知,那是他这种卑微小人,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努力!
王迟死死捏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差点没忍住怒吼。
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抖着嗓子奉承李挽道,
“没事……没事……全凭王爷处置。”
李挽慢条斯理点点头,坐回案边,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怪不得本王,毕竟,除了点炭盆,本王实在想不到,王郎区区左户令史,搜罗这些证据到底想做什么?”
王迟咬着牙,眼眶红了一大圈,“卑职只是希望有一天能查明真相,惩处恶人,还朝堂以清明。”
“真相?”
李挽语气嘲讽,
“且不说你身为小小令史,搜罗的证据究竟有多少可信度;便是王郎方才说的什么陆府,本王便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是在挑拨教唆、混淆视听,为陆府引来无妄之灾。”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若是他敢反抗,结党营私、居心叵测等等罪名便会扣在他头上。
王迟知道李挽始终还是怀疑他,当初选择投靠李挽时,他和玉娘便对李挽这人孤傲的脾性有诸多顾虑,没想到,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如今,全部证据已经让李挽摧毁,他也只能孤注一掷押注李挽。
叹了口气,王迟没再继续攀扯;只是恭恭敬敬躬下腰身,
“王爷试探卑职,卑职甘愿领受。因为卑职知道,在王爷心中,是渴望真相的。
没关系,卑职可以协助王爷再从头调查。只是,若届时结果还是涉及陆家,还望王爷秉公执法、铁面无私。”
他这话虽然谦卑恭顺,却藏不住傲骨,有种不屈不挠、冲破一切磨难的光芒。
初初认识时,那个不卑t不亢的样子倒是一点没变。
李挽无声注视着他,许久,才勉强“嗯”了一声,算作默认。
送走王迟,刀鹊从檐上翻下来。
李挽继续练字,头也不抬的吩咐他,“王迟,再去查。”
刀鹊有些迟疑,“可是王爷,我们之前不是已经查过了吗?此人出生贫寒,无根无基,真的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我还以为,王爷已经接纳他。”
李挽笔锋顿了顿,“但他居然能先本王一步、甚至是好几步,查明真相。本王不相信,区区寒门,能有这样的本事。”
刀鹊嘀嘀咕咕抱怨了句什么,被李挽挑高的声音淹没,
“对,还有他的夫人,我们都忽略了。
此女不简单。我记得王迟说过,他夫人和戴老小妾有旧,上次纪光污蔑他,就是通过他夫人搜集到的戴家和纪家的往来,证明的清白。”
“更让我担心的,”
李挽朝不远处的矮几努努嘴,
“这是他刚刚送来的燕窝酥,他夫人,似乎是想讨好陆蔓。”
刀鹊循声看去,几上放着一只小巧的食盒,普普通通的枣红漆木,看着就像寻常人家互相来往的赠礼。
刀鹊忍不住道,“王爷这也太操心王妃了,一些糕点能有什么蹊跷。”
李挽瞪了他一眼,“本王明明是在怀疑王迟,你那只眼睛瞧见本王是在担心陆蔓?”
难道说错了吗?刀鹊分外真诚的眨眨眼,“两只眼睛,都瞧见了。”
李挽无语,垂头暴躁的狂书草字,也不知是不是气得失常,竟脱口而出问道,“她去哪儿了?都快晌午了,怎么也没听见倚秀斋有动静。”
刀鹊拼命忍着笑,
“王爷你关心得太晚了,夫人一大早就出门了。”
“哦。”李挽皱了皱眉。
刀鹊嬉皮笑脸凑到他身边,“王爷就不想知道夫人去哪儿了?”
李挽被烦得白玉笔杆都快捏碎,这厮仗着红莲处理得漂亮,这几日,居然都敢在他面前嘻嘻哈哈了,他这个王爷的威严简直荡然无存。
李挽忍了很久,咬咬牙,一个眼刀飞去,“去哪儿了?”
“嘿嘿,幼桃说,夫人呀,天没亮,就梳妆打扮,穿着好看的袍子,乘着好看的马车,一路呀……”
刀鹊语气慢慢悠悠,吊足了李挽的胃口,最后才道了一句,
“往城东,去薛府,找那薛小郎君,斗蛐蛐去了。”
“薛府?”
李挽脸色骤变,
“她又去找薛望清了?”
他两还没和离呢,她可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