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反派失败后(249)

方才他还在同魏清感慨，说自己真不知道半生追求是否正确。

现在他可以很笃定的说，不正确，他错的离谱！

他狂妄自大，我信我素，不听人言，落得如今众叛亲离的下场，实属他活该！

陆蔓说得对，人各有所长。事实证明，他并非全知全能，眼高于顶的后果，就是差点推行错误的政令，还错过了弥足珍贵的情谊。

活该，有今日，真是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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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的旋涡并没有影响到后宫的纷争。

薛岚站在窗前，细雪落在屋檐的声音藏不住身后两道脚步。

“太后，郎君带来了。”

回禀的人匆匆作个揖，便退了下去。

薛望清拂掉绑缚的绳索，语气不善道，“侄儿在建康这么多年，竟不知姑母手下有这等能人，武功怕是远在几大将军之上。”

他自己的身手本就不差，能趁他不备，将他绑架的人，放眼大梁，真找不出几个。

薛岚不应他的质问，慢慢转身看向他，

“本宫就不出宫，也不知好侄儿有这般胆魄，竟要背着本宫私自出城。”

薛望清咬了咬牙。

薛府上下有薛岚的眼线，这毋庸置疑。上次超度，他和王妃约好城门口见，被薛岚拦下，错失良机。所以这次出逃，他筹备得极其小心，亲力亲为，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可惜，薛岚还是察觉了端倪。

薛望清梗了梗脖子，“姑母，侄儿弱冠之年，能够自己拿主意了。天地广阔，侄儿想走自己的路，恳请姑母尊重侄儿的心愿。”

薛岚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眼神却越来越冰冷，

“你自己的路？难道就是追随王妃一辈子？”

薛望清咬唇不答，薛岚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不要忘了她上次是怎么对你的！你为了她第一次忤逆我，我那时候给过你机会，放你走了，可你心心念念的王妃，赴约了吗？没有！她跟着李挽去扬州潇洒快活去了。”

“望清啊，你那段时间消沉成那样，借酒浇愁、花天酒地，我看着能不心疼吗？我也是为你好。依你的家世，想要什么姑娘没有？你我在建康，平平安安的，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薛望清盯着薛岚的眼睛，

“不好。”

“在建康，虽然平安顺遂，但我不快乐。陪伴王妃，虽然颠沛流离，可能不能为世俗所容，但我甘之如饴。”

薛岚，“你简直……不可理喻！”

薛望清，“难道姑母就真的是在为我打算吗？姑母说这么多心疼我，将我强行留在身边，难道不是为了自己？

为了不让平城薛氏放弃你，你想尽办法，让阿爷献出幼子。当年我才三岁啊，我从阿母怀里被抢走时，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夜夜梦回。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就连她下葬我都没有回去！因为你怕我一去不回，让你无依无靠。”

薛岚，“你，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薛望清，“姑母，这么多年，我体谅你为了北国的和平，不容易，乖乖当你的质子。但是，当年的惨剧，我绝不允许再次发生！”

薛岚眼睛泛起潮红，“难为你了，这么多年，你居然压抑了这么多恨意。”

平城薛氏，那是怎样的虎狼窝，为了家产，手足残杀。当年这小子的母亲续弦嫁进薛府，根本护不住他。

若不是因为这小子开口第一句叫的是“姑姑”，她怎会动那恻隐之心。

和亲那年她不过也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呀，自己都还没长明白，还要拉扯个半大的娃娃，一路从北到南，拼命在大梁扎根。但凡她有，就没少过他的。

结果……

薛岚摸摸泪眼，

“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随你怎么想，只是这个宫门，你今天休想出去。”

话音落下，绑架薛望清的人去而复返，身手之快，饶是薛望清已有准备，还是只眼睁睁的看着他手刀劈在脖颈，陷入昏迷。

第126章 岁岁平安（四）

冬至天黑得早, 豫章王府前，早早亮起秀灯。

于叔在府门前侯到酉时，直至长街行人尽散、夜色寂寥, 也不见王爷王妃回府。

他拍拍衣袍细雪，正要进门, 却闻朦胧夜色里传来慢吞吞的马蹄声。

李挽披了漫身寒气，一人一马, 漫不经心的从昏暗中走来；身前抱着一大只食篮，没有挽缰的手垂在马侧, 捏了一串糖葫芦，早已冻得毫无颜色。

“阿耶，王爷怎的也不撑伞？”

于叔迎上去，前后都没有见到人, 只好伸出颤巍巍的手, 将李挽扶下马。

“听说宫里开筵庆贺冬至, 老奴还以为王爷王妃都去了宫里, 便没有安排晚膳。”

于叔说着, 想要接过李挽身前报的食篮。不曾想，他手里还捏着一只圆滚滚的灯笼, 一时举棋不定。

李挽垂眸看了一眼。

从前府里不会用这种累赘的东西，一应都是烛台打发了。可是陆蔓喜欢，橙红锦布，灯笼身上还插着两尾鱼鳍，活像只奔腾的小鲤鱼。所以，阖府上下都换了装饰, 门前还一直搁着一只，方便迎接她回家。

如此想着, 李挽更想哭了。

他垂头掩饰着哽咽，

“我自己来吧。今日冬至，于叔，你从府库拿钱，和府中其他人都去过节吧，吃好喝好，好好休息。”

于叔一眼看出王爷的异样，思虑片刻，咽下话头，低低应了下来。

很快，下人悉数散尽。飞雪无声覆下，亭台楼阁，游廊屋阙，偌大的府邸，终于只剩李挽一人。

他独坐于枇杷树下，取了灯笼挂在树梢，烛光微弱，吃力的在树荫间亮起，就好像被今夜的月亮，无论如何也挣不脱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