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反派失败后(276)

“如果，镍币直立在掌心，请诸位随王爷一起，肃清叛军，还君清明！”

没有谁见过赌镍币直立在手上的，更没有谁想过，李挽不仅不反，甚至要以两千兵马，以卵击石，镇压叛军。

一片鸦雀无声中，伶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诸位难以置信，但如果王爷真的能让镍币立在掌心，不正可以说明，平叛乃是天意吗？”

人群让开一条小路，陆蔓在灼热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沉重又坚定的，走到李挽身边。

她握了握李挽的拳头，“我相信王爷，能让不可能变为可能。我愿意赌它，直立在掌心。”

轻轻的颤动从指尖传来，像电流一样游走全身，周遭围满了人，一道道目光将他们包裹在中间，但陆蔓只看得见，眼前人一双乌眸翻涌成灾。

“这么信我？”

“信。”

很久很久之前，她的答案是不信。她怀疑了很久，走了很多弯路，经历了很多事情，她才知道，他从不食言，他要她相信他，就绝不会让她输。

所以从今往后，她的答案，只有一个。

她相信他。

李挽轻轻勾唇，圆滚滚的镍币穿过雪风，在暖阳下画出一条漂亮的弧线，然后，落回掌心。

第139章 人间始春（二）

镍币在掌心疯狂的旋转着, 一圈，两圈，三圈……

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 千百道目光聚集在方寸掌间，仿若烈焰, 要将它击穿。

周遭一片死寂，也不知过了多久, 镍币终于停下了。

它居然，真的, 稳稳的直立在了李挽的掌心！

山野静默无声，突然间，沸腾起滔天巨浪。

“是天意！真的是天意！”

“绝无可能的事情都发生了，我们应该相信王爷！”

“相信王爷, 效忠陛下！”

“誓死效忠大梁！”

人群击掌欢呼, 紧紧拥抱, 陆蔓笑望李挽。

他垂首立在人潮中, 慢慢环视欢欣鼓舞的营地。冷静自持的模样t, 让人看不出他有多高兴，平平淡淡的, 只是看回来的眼眸里，有些湿润。

他没有做声，绷直的唇线颤了颤，该是强忍着拥抱她的冲动。

“顺应天意，王爷。”

陆蔓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此方说罢, 两人各自忙碌。

陆蔓在军医营房整理药材，听魏清说起这几天雍州城里关于李挽造反的流言。

忙完时, 天儿已经黑得彻底。听下人说李挽没有叫晚饭，陆蔓端了蛊鸽子汤去看他。

夜色渐浓，他孤身坐在营帐中，篷布上映出他一挑冷冷清清的影子。

从李暄驻军的元城逃回来之后，不知为何，陆蔓总感觉李挽情绪低沉，心里揣着事。

他背负的，实在太多了。

陆蔓叹了口气，掀开帐篷，走了进去。营帐里燃了三只炉子，火烧得旺盛，暖得好似三月天。

滋滋声响一声赶着一声，火光亮得晃眼，李挽悄无声息的坐在火炉前，蔫头耷脑，一声不吭，火舌舔舐上指尖都全无知觉。

陆蔓吓了一跳，只道这人可别病倒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才见这人精神炯炯的瞪着一双乌眸，眼眶被热浪熏得通红。

他像是呆滞了一般，不会眨眼，听见声音，草草挑眼看了陆蔓，然后无声的指了指桌案。

桌案上，是一卷文书，走金龙纹，是建康宫里送来的。

陆蔓拿过来细看，是李昀亲笔所书。那上面说，杨刺史已将雍州境况上报朝堂，李昀写信来询问杨刺史的安好，询问禁军行军，又问了李挽平日里和杨刺史有没有来往，还问了现在兵权在谁手上，听谁凋令。

陆蔓意味深长看了李挽一眼，难怪这厮颓废，李昀这关心之下，明摆着是质疑和不放心。

连李挽被幽禁，李昀都没有提起一句，甚至都没有过问李挽是否受伤。涉及到皇位安危，李昀实在过于冷漠。

“王爷……”

陆蔓走过去轻握他的手背，李挽害怕见到她心疼的神情，仓促躲开目光，

“王迟送来密报，太极殿上，朝臣皆参本王囤兵雍州，称本王反贼，甚至……”

他捏了捏陆蔓掌心的软肉，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沉稳继续说道，

“甚至，有人说，李暄是在本王的劝说下才造反的。”

他抬起一双眼睛，眉心将眼帘压得极低，湿漉漉的，又无助又委屈。陆蔓懂，她懂这种感觉。

她和李挽在元城经历了那么凶险的奔逃，不顾性命也要保存清白，这些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他们。杨刺史将事情如实相告，可那些人只听他们想听的，只看他们想看的。

李挽被所有人劝反，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仍然心念坚定，想着守护大梁，守护李昀，熟料这些人，早已经私自给他判了刑！

陆蔓心间酸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受委屈，她也跟着委屈。

李挽将折子放在几案，负手走到帐篷前，

“燕北军驻扎在醴城，我原是想向建康请旨，调燕北军前往元城镇压李暄。但李昀说，燕北军易主不久，尚未整肃，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出征。”

远离火炉的温度，他的声音冷清得让人心惊。

陆蔓很快反应过来，“李昀是不是不愿调燕北军来援？”

李挽微不可查咬咬牙关，“不愿来便罢了，我现在更担心，他们一旦出征，便是为缉拿我而来。”

“情况竟如此糟糕？”

陆蔓怔了怔，她不敢相信，那些出入太极殿的至高无上的公卿，竟会颠倒黑白到这个地步？

不驰援已经足够让人心寒，他们为何敌我不分？那不成，难不成是为了，为了……除掉李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