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反派失败后(320)
却不知假山背后,早有宫人打扮的武夫候着。见贵人模样的女娘纱巾遮面、在婢子的搀扶下缓步走近,那人从岩石后立起身,“主家,人都带进宫了。”
壮硕的身姿遮蔽岩洞里为数不多的光亮,一身腱子肉,胳膊壮如牛。看着眼前的大块头,陆芷隔在面纱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幸而这人面向老实,憨憨傻傻,她仔细瞧了半晌,招手让婢子展开一张画像,“好好看清楚,这就是你今天要寻的人。”
大块头掏出一只火折子,凑近画像,上上下下细看片刻,“这是哪家女娘,怎生还是个小孩模样。”
陆芷不耐烦,“不该问的别问。”
她想了想,又嘱咐道,
“宫里不乏贵人,你要是瞧见了了不得的仪仗,不要大惊小怪。只管办好你的事,允诺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陆芷做事果决伶俐,不是个和善好相与的。大块头讷讷应了,也没再多言,举着火折子再看了几眼,一把火将画像烧个干净,“主家放心,玉湖边都是我的人,保证让她死不见尸。t”
陆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领着婢子绕过巨石离开了。
建康宫奇石嶙峋,陆芷以为假山密不透风,踪迹瞒得严实,却没想到,隔墙有耳。
就在洞口不远,另有一条岔道,可通向御花园深处。
而好巧不巧,薛岚薛太后正好经过此处。见假山背后似有异样,刻意避在一旁等了一等,等来陆芷,听见了两人的全部对话。
那位生得小孩模样的女娘,薛岚一听便知是戴阮,宫里这半年岁的,也就只有她了。
戴阮是未来的皇后,陆芷身为戴家大奶奶,却要将她推进玉湖,置她于死地。想也知道,这八成是陆芷和陆家的意思。
陆怀章一只想要皇后之位,薛岚是知道的。但她向来不过问李昀的决断,选戴阮时她没插手,如今弃戴阮,她也不会插手。
当然,如果是她选,她也更倾向于陆家。毕竟豫章王紧咬戴家不放,明眼人都能看出戴府的颓势。
眼看他朱楼起,眼看他楼塌了,大梁这些世家,自诩固若金汤,哪一个不是为利益往,又为利益去。薛岚哀叹一声,领着雍容华贵的仪仗,一步一摇,迤逦走远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前有陆芷密谋,后有薛岚偷听,与此同时,暗处还藏着一双眼睛。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薛岚心中那不谙世事、单纯好骗的皇帝儿子,李昀,派去监视她的眼线。
彼时李昀正在麟德殿上坐等薛岚来宣布开宴。群臣陆陆续续进殿,殿中寒暄的声音不断。戴阮坐在下首不远处,生得一张瓷白小脸,文文弱弱,像只风里的绢花。眼线的讲述持续不断传进耳朵里,断断续续有戴阮的名讳传来,李昀偶尔瞟向戴阮的方向,没有什么反应。
戴阮进宫三月有余,李昀和她见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全然像陌生人似的。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李昀对戴阮的那份在乎。
这么多年,只有戴阮是真正属于他的,唯一属于他的,他绝不会向薛岚妥协。他要留下戴阮。
李昀没有安排眼线,他在想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从此彻底的拥有戴阮。
第160章 金屋藏娇(四)
席上, 李挽坐在群臣之首,与女眷那头的陆蔓遥遥相望。千言万语融在热切的眼眸里,还没来得及开口, 薛岚入殿,打断了所有寒暄。
她笑盈盈的夸赞了李挽和禁军, 又格外关切的走去李挽席案前,攀谈许久, 才宣布开宴。
入目还是一如既往的金樽玉盏,晶莹炫目的光闪烁在视野里, 看着这偌大的坐满宾客的殿堂,听着所有人不达心底的笑意,李昀渐渐神思飘忽。
他面上仍然维持着标致的笑意,只是这样的场合经历多了, 越来越觉得了无生趣。
余光里, 戴阮悄无声息的离席, 李昀环顾一圈, 也在觥筹交错的喧闹中, 悄悄起身跟了出去。
殿外人影稀疏,暮春燥热的风一吹, 李昀心中也升起一股急切,快步疾行,很快在草坪上追上戴阮。
“阮娘子。”
几步之遥,李昀迫不及待开口。他与戴阮没有私下说过话,许是对他这般称呼感到陌生,戴阮明显抖了抖瘦削的双肩, 好半晌才回过头。
“陛、陛下。”
水灵灵的眼儿寻着李昀滴溜一转,一张秀面立马粉里透红, 叫草绿春衫趁着,比春日里枝头的娇花还动人。
戴阮瞧着眼前急出细汗的少年天子,客气的咧起一点唇角,“戴大奶奶说有贵客要来,请妾身出来迎接。陛下寻妾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昀,“无事,并无大事。”他支支吾吾几句,才又道,“皇母让你去宝珠阁取前岁昭明大师进贡的通天天珠,以你的名义赏给皇嫂并着几位禁军女眷。”
戴阮一愣,“请我、我去吗?”
在这种场合以她的名义恩尚女眷,相当于对外默认了她的皇后地位,戴阮忍不住脸秀得更红,咧开的唇角露出一侧小虎牙,乐呵呵的。
看到这一幕,其他的话也不必多说了。李昀扬起唇角,“你不知道收在何处,孤带你去。”
娇俏的少女不疑有他,软软糯糯道了句谢,招呼仪仗停在原地,只带了一名婢子,跟着李昀往宝珠阁而去。
明黄华服的少年走在前面,大步流星。跟在后面的少女知礼守节,规规矩矩与他隔开一支仪仗的距离,并未察觉到丝毫异样,甚至想着少年方才并未言明的暗示,脚步忍不住雀跃。
暮春的风里已经氤氲起夏季的潮湿水汽,吹过一前一后两人,将袍摆高高卷起,黏答答的裹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