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反派失败后(62)
尚未回神,便被陆蔓松手的力道摔了个趔趄,跌在地上;
麻布中衣豁出一条长口,内里正红的绸衣被她自个儿泼在地上的清水浸得湿答答的,素手玉踝都沾上尘土挂着红痕。
她拿小手胡乱抹着乱发,却将一张莹白小脸抹得更加狼狈。
陆蔓轻擦手掌,自上而下睨她一眼,
“说了我有要事相商,不是来同你胡闹的!”
虽然狠狠出了口恶气,但她没有功夫看纪子莹的笑话。
她很快环顾一圈。周围仆从围成一圈,卑躬屈膝,但心里都清楚五娘子和王妃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呜呼哀哉的劝着,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拉架。
陆蔓撇撇嘴,自个儿往正厅走去。
将将抬步,不妨,裙摆被人重重一拽,生生将她拽到地上。
尚未看清,又见对方伸来玉手,尖尖指甲直接插进乌丝,揪着陆蔓歪斜着身躯站起来。
“商量个屁!自己心眼黑瞧着所有人都像坏人!我们纪家没有什么好与你商量的!”
小女娘一面说一面将陆蔓往门板上赶。
她虽然手劲儿小,但头皮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陆蔓无力挣扎,很快就痛出泪花。
泪眼婆娑间,只听得“呯”一声巨响……
居然……纪子莹居然把她甩在门板上!
这如何能忍?
陆蔓怒火攻心,不待对方回神,反手薅上纪子莹的头发。
好好说话不会,休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很快,两位女娘互相揪着对方头发,像缠斗的小牛犊似的,扭打在一起。
地上积水乱溅,断裂的发丝乱飞,耳畔充斥着两道“咿咿呀呀”的乱叫。
去请纪勇男的管事赶了回来,见到眼t前混乱不堪的场景,当即骇一大跳。
莫说纪府王府,就是建康一般人家的女娘,连言谈都不会见半点粗鲁的呀!
这让两家以后如何自处,如何自处啊!
老管事抹了把老泪,常年稳当如山的步履难得踉跄起来,沿着游廊小跑来,手里招呼着旁边仆从赶紧劝阻。
不料,那纪府大门迎了陆蔓进来之后,未及落锁,仆从正欲上前,却见两位女娘“咕咚”一声,撞开大门,滚到门前的台阶下去了。
完了,老管事心中一道惊雷,完了完了,他完美的职业生涯,这下是彻底毁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众人才回神般一窝蜂涌了上去。
喧闹许久,七嘴八舌的人群外,终于传来一道威严声响,
“你们在干什么!”
纪勇男和纪子辉在正厅久等陆蔓不来,循着喧嚣寻来正门。
人群让开一条空隙,便见两位女娘四仰八叉趴在台阶上,一人手掌渗血,一人蹬掉了绣鞋,发髻衣冠,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两人四肢纠缠在一起,甚至在纪勇男到之前,都还在试图拍打对方。
“简直……简直……”
纪勇男本想教育女儿,对上王妃看过来的愧疚神情,骂人的话只能吞进肚子里。
心里怨来怨去,只能怨到李挽头上。
这皇叔看起来冰山似的凶神,怎么娶个夫人居然小孩似的,还跟自家女儿打架!
纪勇男气得失语,哼声背过身去。
纪子莹很快被下人扶走,陆蔓不要旁人搀扶,屏退下人,自个儿站起来。
她一面整理着衣裙,一面迫不及待走到纪勇男身后,
“纪大将军息怒,我受阿父旨意,为摄政王一事前来,”
言简意赅,本还盛怒的纪勇男闻言,肩脊明显一僵;
转过来面庞没有了方才的愠怒,明显带上了防备和试探。
陆蔓不欲与他耽误时间,直接道,
“李挽在府里为纪大将军准备了一份大礼。”
纪勇男眸色更冷,“何物?”
“虎贲中郎将,梁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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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内,暖炭酒香,烛光摇曳。
李挽和梁敬之对坐榻上,二人皆知今晚有要事发生,两壶酒摆在案上,纹丝未动,倒是下酒的花生米被李挽吃下不少。
他爱吃花生,最喜欢一颗一颗抛进嘴里,仿佛这样可以缓解不少压力。
转眼瓷碟见空,梁敬之探身将自己那碟花生推到他手边,
“梁某闯下大祸,早年间的同窗能避就避,生恐殃及自身。没想到,竟是王爷……”
少时在太学里,李挽便是出了名的不好惹,独来独往,像梁敬之这样的寒门,根本不可能与李挽这样的皇亲国戚有过多攀扯;
出了学堂之后,李挽开宗建府,他出关领兵,更是再无联系。
梁敬之没想到,在自己落魄时,会是这么个陌生同窗费尽心力保全自己。
他话说的隐晦,李挽不与他客套,直白道,
“我做事从来不讲情,只讲理。太学那些学子里,也就你的才学值得本王另眼相待。”
梁敬之目露狐疑,李挽笑道,
“有一年,夏太傅考究经世济民之道,你可还记得?当时满堂学子皆说,征订徭税、富国强兵云云,唯你说要让农有所耕、民有所养……”
梁敬之了然,
“经世之道在于利民,尽地力、敦教化,让农有所耕、工有所长、商有所通、民有所养,如此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方是济世之道。”
李挽恍惚记起十六岁的那个午后,燥热的阳光铺洒在窗外,书堂内,血气方刚的儿郎为什么叫‘经世济民’热议沸腾、争得面红耳赤。
就数梁敬之例外。他从来是个儒雅性子,争不过那些行武的儿郎,也不多费口舌,自个儿闷声不吭、趴在明亮的轩窗下,作了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