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反派失败后(63)
文章的内容李挽基本已经忘了,只记得炎炎夏日里,少年郎笔耕不辍、隔绝外物的模样,仿佛有一股心流,无声萦绕,让燥热的空气都肃穆下来。
梁敬之太安静了,少年李挽并没将他放在心上。
可过了这么多年,当曾经的少年成长为位高权重的摄政王,当他见过了泼天的富贵也见过了极致的困苦,他才渐渐明白,出生寒门的梁敬之,说出这些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当当年那席话原原本本、一字一句从梁敬之嘴里说出来时,李挽仿佛又回到了朝气勃发的及冠之年,少年充满朝气的面目、与困于暗室的落魄面庞重迭在一起,好像让他也重新看到曙光。
幸好,这么多年的打磨,梁敬之还能保留下曾经的纯粹。
李挽与梁敬之相视一笑,语气感慨,
“梁郎经世之才,却被派去领兵,一腔才学无用武之处。可惜当年本王羽翼不丰,心中一直惋惜。这次梁郎蒙难,本王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只是,本王虽能救你一命,后续的路要怎么走,却只能靠你自己。”
“梁某无能,不善征伐,难以对敌人挥下屠刀。如果可以,梁某当然希望能向陛下禀明心意,自请卸甲。男子汉大丈夫,哪怕最后一无所有,也无惧从头再来……不过,如此一来,王爷为梁某做下诸多谋划,恐要落空了。”
李挽知他意指禁军兵权一事,朗声笑开,
“这倒无碍,你能出现在这里,便已经事成。”
他举杯遥敬,
“旁的勿要担心。来,本王敬你一杯,你能有这份气魄,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梁敬之似乎意识到什么,问李挽,
“王爷将我藏在此处,也不知夫人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李挽笑着往嘴里抛了颗花生,
“何故这样问?”
梁敬之思索片刻道,
“当日鹿山,在下带兵救火,被困浓烟,幸得夫人教我们用麻布掩鼻,垂头快步,才逃过一劫。
以夫人的聪慧,其实她完全可以安然无恙、毫发无伤的。可她一定要上含章阁,一定要去找您。
我不放心,跟在后面,一进步道便被浓烟迷眼。那么大的火,地面烫得无处落脚,梁某在军营苦练十几年的儿郎都受不住,也不知她是怎么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李挽已经许久没有出声了,梁敬之瞟了他一眼,犹豫着道了一句,
“梁某说这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夫人是个奇女子,和王爷很般配,如果……如果能和王爷美满到老,就好了。”
话音落下之后,无人回应。
密室幽闭,安静得来灯芯火焰滋滋声响都清晰可闻。
李挽颓然摩挲着手里一粒花生,目光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抬手叫来刀鹊,
“敬之不是想知道夫人会作何感想么?刀鹊,告诉梁将军,夫人去哪儿了?”
刀鹊不动声色瞥了眼自家主子,
“夫人方才找到了密室的钥匙,撞见王爷和都统之后,连夜赶去了纪府。”
李挽冷笑不止,眼角亮晶晶的,像是藏着心痛,
“看吧敬之,我家这位侠女,一点用不着你担心。”
墙上出现一轮略显佝偻的投影,恍惚间好像极快的垂头抹了把眼睛,但回神时他已经起身,身姿笔挺轩昂,仿佛一切如初。
“好了,刀鹊,我们的贵客到哪儿了?”
“已经上西河直道了。”
“看来,好戏要开始了。”
李挽点点头,朝梁敬之恭恭敬敬拘下一躬,
“今日别后,梁郎只怕还会再遭劫难。我未必能上朝护卫梁郎,朝堂凶险,万望珍重。”
第035章 禁军之争(二)
与此同时, 纪府,灯火通明。
府兵将见过陆蔓的仆从拖到后院,堵住口舌, 事成之前不准惊动任何人;又悄无声息的守住院墙。
寂静的深夜里,军甲上肃杀的铁锈味, 平添出一分诡异。
偌大的院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让正厅里长烛灯芯炸响的声音格外刺耳。
纪子辉将眉心捏得通红,目光有些难以置信,
“王妃的意思是,王爷居然胆大包天到,私藏囚犯?”
鹿苑起义一事尚未宣判,梁敬之无论如何, 还是头等要犯。
而李挽居然未经过同意, 不声不响的, 直接把人接回府上。
陆蔓乍见时, 震惊之情比纪子辉有过之无不及, 只觉得李挽八成疯了。
当时陆桐推测,李挽不日就会力保出梁敬之, 她还在琢磨李挽要使什么通天的手段呢。
没想到,真就是字面意义的“力保”,用武力直接抢回来。
陆蔓都快被李挽蠢笑了。
但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不可能有任何差池。
很快,纪家眼线进来回报,说牢里确实少了人, 刚刚大理寺已经上街抓人了。。
所见所闻被证实,陆蔓清清嗓子t, 神情越发笃定,
“李挽自行不义,正是我们的天赐良机。纪大将军在建康有驻军,还望将军速速派兵围剿!”
纪勇男轻捋山羊胡,
“王妃想让老夫,以私藏囚犯的名义,名正言顺的治罪豫章王和梁将军?”
“正是!”
陆蔓摩拳擦掌,
“得快!我来时反锁了密室,又请小果儿看住府门。但李挽狡猾,必困不住他。他察觉我的动静之后,很快就会将梁将军转移。”
如果能当场缉拿这两人,梁敬之的禁军都统之位肯定不保,李挽肯定也要受到牵连,一段时间内必然嚣张不起来。
纪子辉被陆蔓说动,目光已经燃起火焰,心绪盎然的看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