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今天也想篡位gb(67)
太子在忌惮什么,她心里门儿清。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剪除顾家的意图却跃然纸上。
她不指望靠殷明荆让父兄回来,她会亲手毁了他,再自己颁发请父兄回京的圣旨。
重病圈禁的皇帝,残暴疯癫的太子。
父慈子孝的殷家,摇摇欲坠的大夏江山与风雨如晦的朝堂,朝臣人人自危,百姓逆来顺受……
那至尊之位文家坐得,殷家坐得,她顾家又有何不可?
大雨未歇,府中下人来请,道是迎亲的花轿到了。
殷明荆伤重未愈,这大婚办得匆忙,东宫只派了花轿来接她。
小苹撑开伞,小丫鬟们默不作声,捧起大小姐长长的嫁衣裙摆,送她出闺阁。
满地涟漪,红枫铺了一地,往日晨时会有人将它们清扫,偶尔为她制一叶书签,晒干了夹在话本书册里。
顾西瑗透过伞面,望见大雨里挂满红纱的枫树,那些胭脂红的绸纱在晴日里本该如云如雾,无风而动,此时被雨淋湿,恹恹挂在树枝上,显出点颓然无力。
她轻吸了口气,收回眼不再看,在小苹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红枫小院,走出将军府的府门。
门前候着华糜的花轿,街上十里红妆,百姓撑着伞围得密不透风,一众侍卫腰间挎剑、骑着高头大马,严肃得不像一场迎亲,更似一件物品的交接与护送。
“太子妃请上轿。”
顾西瑗纤指捏紧扇柄,描画牡丹的扇面微闪,她一袭凤冠霞帔,躬身进了花轿。
待坐定,轿起,唢吶声四面奏响,风雨中更盛战场号角。
凤钗摇曳,步摇垂珠,新嫁娘低下殷红的眼,鲛纱覆织的大红袖摆下一星寒刃淬光。
无声敛了进去。
*
东宫。
整座宫殿红绸妆点,焕然一新,斜飞入云的檐尾挂着铃铛,红纱如云团,横挂花树之间,可惜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雨全浇得湿漉皱巴。
宫中朝臣陆续都到了,身着官服的老大人们相互鞠礼,闲话家常,远远瞧见一老者拄着木杖走来,不免惊讶。
晏兴晏老大人到得不算早,他已过花甲之年,须发斑白,生得庄严板正,一双眼却矍铄。
身为开国皇帝文氏最器重的两朝元老,一向与驸马之身上位的殷氏不睦,更与太子殷明荆相看两厌。
早些年带头反对太子暴政的臣子中,便有他一个,意料之中地被罢官免职,若非看在皇帝面子上,只怕要举家受牵连。
没想到,今日东宫大婚他竟也来恭贺了。
“晏老大人稀客,”大部分官员待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敬重,也有小部分落井下石的,逮着机会奚落一番,“老大人官场沉浮多年,果真最懂为官之道。储君大婚,不可缺席啊!”
晏兴抄起拐杖,险些杵到那年轻官员的鼻尖上去:“黄口小儿,若非受人之托,你以为老夫愿意来!”
“你……!你这老头怎的还动手呢!”
那人碰一鼻子灰,差点被拐杖教训一顿,骂骂咧咧被旁人拉走了。
想来这朝堂上敢骂储君还能全身而退的,论资历、声名也都唯此一人了,一把年纪了脾气还跟炮仗似的。
大殿铺满大红锦毯,宾客如云,谈笑声随着太子殷明荆的出现戛然而止,如一锅沸水瞬间止息,没人再敢大喘气。
年轻的太子一袭赤红婚服,长发束冠,他脸色恹恹透出苍白,行动也不算灵便,印证了不久前身受重伤的传闻。
人人皆道,如今反贼肆虐,太子伤重,加之顾家二位将军镇守边关,将军府与东宫这桩婚事怕得是遥遥无期、一拖再拖了。
没想到,殷明荆拖着受伤的身体生生将婚期提前,似是迫不及待迎娶将门嫡女。
坊间便又传闻四起,道是太子殿下与将军府大小姐自幼相识,也算青梅竹马,二人早已情投意合了,这桩婚约实则成人之美。
前有太子妃城门大雨告白,后有太子伤重之躯举办大婚,一时金童玉女之说传为美谈。
群臣聚集,宾客满席。
随着礼乐奏响,殷明荆一袭红袍转过身,大红锦绣地毯的尽头,凤冠霞帔的新娘在宫婢搀扶下一路走来。
花瓣飞洒,落在她赤红的盖头,鲛纱闪耀,珠玉叮咛,大红裙摆金线钩织,拖在锦毯之上艳丽奢华。
殷明荆静静看着,略有失神,注目少女行至身前,缓缓向她伸出手。
顾西瑗自然地抬手放入他掌心,被修长的五指裹住。
盖头遮盖下、她看不见的地方,男子眉眼间阴戾尽消,唇边弧度扬起,喃喃与她低语:
“西瑗,孤从未期盼过这场婚约。可今日,是孤一生最高兴的时刻。”
大红盖头下传来少女笑语,温柔娇俏,滴水不漏:“小女亦是如此,殿下。”
“今后你可愿伴孤身侧,生世不t离?”
“此乃小女之幸,殿下。”
殷明荆唇边笑意更显,牵过她转身往大殿中走去。
大殿尊位上坐着缪贵妃,她今日穿金戴玉、盛装打扮,脸色却不算好看。
此时俯瞰年轻的太子与太子妃,心头不是滋味,只勉强扯出些笑容,一半欢喜一半忧心。
礼乐毕了,拜完天地,到了拜父母的环节,尊位上缪氏已激动得泣不成声,抬袖抹泪,随时准备请二人起身……
却只见太子一人拜下去,那凤冠霞帔的新娘腰背挺直,站得端庄乖巧,偏又理直气壮。
缪氏愣住了,擦泪的动作僵住。
满殿宾客也愣住了,不知这是何操作,一时殿中隐有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