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误我(84)
哪怕只有万中之一的希望呢?他要去看一看,是不是她?
究竟是不是?
探寻的欲望急切而强烈,谢律视线定住,面前立着一驾来自魏国贵族的高轩华盖的马车,车上四角悬挂风铃,风一吹,铃铛清脆作响,帘幕翻飞。
御夫早已看到谢律,当他动第一下的时候,御夫吓了一跳,还以为诈尸了,哆嗦着,屁股都发麻了。
直至谢律撑着剑尖,完全地站立起来时的时候,御夫终于松了口气,是个人。他向车中禀报道:“公主,是个人!”
谢律望着那辆马车,一动未动。
身上的血液仿佛恢复了流动,也重新在他的胸口蔓延开大片的猩红牡丹。
车中便有了指示:“若是花子,便给一些钱吧,我们走。”
谢律瞳孔震惊,这一次,他听得清清楚楚!
“卿卿!”
他拖着一双被冻僵的仿佛失去知觉的腿,踉踉跄跄地狂奔向马车。
御夫吓了一跳,命令身后的卫队来护驾,但谢律已经到了车前。
卫队甚至还来不及反应。
所有人都是一愣。
风过出,帘幕被吹开,露出里头云髻翠鬟、娇靥如画的美妇人,魂牵梦绕的明眸,宛若春水,泛起层层漪澜。
谢律好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他扒着车窗,震惊地望向她,失声:“卿卿!卿卿!是你!”
那样着急,那样眷恋,那样恐慌。
伸手去够,可够不着。
官卿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
实不相瞒,在这里撞见狼狈成这样的谢律,实在大出她预料,也不知道陈国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难为他堂堂一个世子,满身血污腥臭,衣衫褴褛地出现在魏国的雪原上。
不过,那又与她何干?
官卿下意识将怀里的脑袋往下按了按,让书杭老老实实在车里蹲着,不许出来。
她斜倚车窗,不断飘飞的帘幕阻隔在中间,将她的容颜映得扑朔朦胧,官卿垂落一截指尖,搭在车窗的木棂上,轻蔑地看着他:“你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狗谢,你也有今天。
第 46 章
淡漠, 言笑晏晏。
帘幔仍然在不断地漫卷,身后有黑压压的禁军涌上来,询问公主是否要将其拿下。
原本他们立刻就要将这个血淋淋冲将上来, 有可能对公主不利的“刺客”当场斩杀, 但看他似乎并无行刺的举动, 且公主又与他搭了一句话, 他们便犹豫了,问公主的意思。
谢律怔怔然地环顾身后,他已被魏军所围,插翅难逃。
而身后, 华盖马车之中, 俏坐的身影, 分明是他的卿卿, 在魏军的口中,她却是……公主?
魏国, 只有一个公主, 昭阳公主,那个与他定亲,又被他退婚,满心满意,都只有方既白一人的昭阳公主。那个从幼年时便被人拐走, 从魏国消失,后又被人顶替的,昭阳公主。
一个猜测在谢律心中轰然成形,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车中丽人:“卿卿你……没死。”
她没有死, 她只是, 去做了魏国公主。
这两年, 他疯了一样在淮河上打捞她的“尸体”,一直没有打捞到,他以为她被水流冲进了海里,他沿着下游一路找,一路打捞,一无所获。
当然,怎么会有所获?她根本没死,她成了官卿!
“拉下去。”
官卿看也懒得再看他一眼,便着人下了命令。
这时候,他的怀中那颗不安分的脑袋突然又开始乱动,官卿心里一急,正要用力将他按下去,谁知却摁了个空,那小脑袋非要好奇,他从官卿的肋下钻了出来,朝窗外张望,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拦住了车驾。
谢律刚被魏军架住两臂,他肋下和胸口的伤势有些严重,伤口虽然血已基本不再流,但因为失血过多,已几乎站立不住,饶是如此,当他看到那一双熟悉的琥珀眼时,还是心弦震动,如四肢百骸突然被灌入了某种神力,让他得以于瞬间爆发中将魏军挣开,箭步上前。
“你是谁?”
书杭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他好奇地看了谢律半晌,转眸问官卿:“公主,他是谁?”
接着谢律也急急地问官卿:“他是谁?”
呵,这两人不愧是父子,倒都知道来问她。
官卿冷冷地睨着谢律:“谢世子不知道么,三国人皆知,本宫与尚书左仆射方相育有一子。他叫方书杭。”
书杭随了官姓。
官卿自己也不知,怎的脱口而出这个字。
她发现自己看到谢律这样狼狈不堪,甚至眼底的一点光芒被夺走,彻底地黯淡之际,心头竟然涌起十分的快意。看来这几年来,她对谢律的恨意,似乎并没有消减。
谢律仿佛被夺走了呼吸,他死死盯着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琥珀眼,自欺欺人却笃信:“我不信,这不可能!”
官卿蹙眉冷声道:“愣住做什么,这个人冲撞了本宫的车驾,还不拉下去!”
左右立刻应声道:“是!”
他们像架着一个已死之人,将他从雪地里拖走,谢律仍然那样看着他们娘儿俩,仿佛被施了定眼法,雪地里每走一步,身下都是蜿蜒的绯色血痕。
官卿放下了车帘,对御夫道:“赶路。”
不用去管为何陈国世子会出现在此处,没的坏了她这一路的好心情。
御夫领命,凭借着娴熟的驾车技术,很快便将谢律抛在身后,魏国军队护送公主的鸾车重新上路。
官卿将书杭扯到跟前来,质问他:“我方才那样示意你了,让你不要出来,你为什么还要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