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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下之奴(58)

作者: 鱼儿小小 阅读记录

可是,还是没有回应。

她三步拼两步的直奔上楼,一层又一层的呼唤着,一次又一次的没有得到回应。

这是来自于柴奉征的无声的拒绝,还是……?

来到了中层的起居室里,萧元嘉终于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

应该是说,有活人生活过的气息。

凌乱的床铺彷佛还有属于人体的余温,萧元嘉眸光一亮——柴奉征不久之前还在这里。

一旁的案上放着一份被撕成两半的奏折,不仅是从中撕开,更是像被捏在拳头里皱得不成样子,让人不难想像到写奏折的人是在怎样的痛苦和矛盾之中把它写下。

而奏折的内容,也让她吓了一跳。

撕成两半的奏折,对皇帝坦白了他所知道的一切,包括十一年前的见死不救。字迹扭扭曲曲的,里行间也是充满怨恨和阴郁,他终于毫无保留地尽然释放了心内任由怨憎滋生丑陋一面。

萧元嘉看得暗自心惊,她把奏折两半通通收起放进怀里,这才看见下面还有另一份奏折。

这一份用的是工整小楷写成,字迹秀丽,彷佛一笔一画也是小心翼翼的写在纸上,用的全是心意,和上一份状若疯魔潦草而始的奏折截然不同。

这一份奏折,表明自己愿用荆州军的军权,换前陈前锋将军萧元嘉官复原职。并言明自己和萧元嘉和萧家已无关系,自己可以随时放弃这支军队,军队亦可随时不再听命于自己——只有萧元嘉一人,才能稳住军心,继续为朝廷效命,守护现今大周一方疆土的安宁。

奏折的文笔用得循规蹈矩,内容却和撕掉了的那一份一样,有着异曲同工的疯狂。

他的豪赌,为的是保自己的命。他用荆州军赌他的皇兄会保他的命。

可是,在这一本连墨迹也未干透的奏折里,他却用自己保命的法宝,去换取给她的一个机会。

一个她自己作为亡国郡主,连想也不敢想的。一个振翅高飞的机会。

去重新做回曾经的她。

一本规规矩矩呈给天子的公文,却也是给她的一封情书。

一封满篇没有一个情字,却比任何的诗词歌赋都要洋溢着更纯粹的爱意的——一封情书。

萧元嘉下意识的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这次不在室外,她清楚知道那并不是雨水。

可是她并没有时间去百感交集。因为柴奉征毕生所为只为保命,但他现在却是主动放弃保命,这只能代表一个意思。

那本奏折,不只是一封情书,更是一封遗书。

第34章 34

萧元嘉心中警铃大作, 一把将第二本奏折收进怀里,也不顾折迭整齐的奏折已被压出皱折。

她深深提了一口气,一步也不再停下的直冲上楼, 直到摘星台的下一层。

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她已经感觉到上面一层还有活人的气息,可是脚上犹如绑了千斤巨石, 竟是提不起步子来。

我这是在做什么?

问题蹿进脑中,萧元嘉不禁失笑:

不是早就已经决定好了么?

往上一层的摘星台上, 还有一个人需要她去拯救。

不是单纯的拯救他的性命。甚至不止是十一年前救下小奴隶那样,用她的举手之劳拯救了他未来的人生。

她这一救, 便是义无反顾的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了。

她害怕把自己搭进去别人的人生里。

可是,她更害怕失去重要东西的那种可能,更害怕除夕一别便是自此生死两茫茫。

就在她义无反顾地对皇后提出她要面圣的那一刻, 她在心里已经作出了选择。

萧元嘉咬咬牙,目光紧紧的直视前方,走上了最高一层的摘星台。

再等等我。

天上下着毛毛细雨, 摘星台边上的人却已是全身湿透, 本来飘逸的衣裳湿湿的贴在肤上, 不知已经在雨中站了多久。

他往上伸长手臂,遥遥虚指天上繁星, 仿若建造这座摘星楼的那位大匠皇帝一般,想要做最离这满天星斗最近的人,却无论他能站得多高,离粉身碎骨堕地为尘的可能也还是远远比触碰到遥不可及的天上星宿为高。

就像他那丑陋卑劣的心里所肖想的,便是那遥不可及的星辰;而他正站在离坠下楼去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包括他这条没有人会珍惜的贱命——来押上注码, 去作一场豪赌。

听见身后有人上来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 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脚下沿着和堕楼只有半步之遥的摘星台边缘来回踱步,动作洒脱而徐徐不急,仿佛无论是生或死,于他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陛下可看了臣放在桌上的折子?”

“臣知道,陛下根本不想臣活在这个世上。只上碍于明君之名,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所谓的手足兄弟罢了,就像还在牢里茍活着的柴旭晖一样。”

“不过没关系,”他脚步一顿,负手而立,轻轻一笑:“只要陛下应了臣的最后一个请求,臣绝不让陛下难做。”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他合上嘴巴,默然而立等待身后之人的回应。

“两份奏折,我都看了。”

良久,萧元嘉终于开口。

柴奉征明显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一条长鞭缠上腰身,一下把拽倒在地,在他还没开始挣扎之前,已被从边缘拉回,四肢朝天的躺在高台中心。

入目的是从上而下俯视自己的绝美怒容。

雨势转大,一片一片的打在她的发顶、肩头、贴身的窄袖骑服上。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阴影让她的怒容更加骇人,却同时在为他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