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把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问，

——陈涉，你要不要抛下西北的一切，抛下旷野和苍鹰，义无反顾的跟我走一次？

他也问，

——那别栀子，你要不要也抛下聚光灯和大舞台，抛下粉丝的期待，跟我一起留下来？

谁都知道，彼此不可能妥协一步。

还是像十八岁那年一样的夜晚，别栀子再次问了他一样的问题。

和那年一样，横在两人之间。

有时候别栀子真是无数次的觉得，历史就是永远在重复上演，她从来就没有逃脱过这个恶性循环的勇气。

但是她看着陈涉的脸，西北的风沙把他眼底那抹生来的暴戾磨成了坚毅——人终将被年少时求而不得之物困至终生。

就那一瞬间，别栀子突然往前挪了一下，她拉住陈涉的衣领，低头勾住他。

冰凉的唇瓣在冷风中贴在了一起。

她总是这样。

甩了一巴掌之后又措不及防的给人一颗甜枣。

别栀子是陈涉遇见过的最可恨的女人。

齿尖碰撞在了一起，不相上下的对峙着，复杂的怨愤又交织着难以抵消最深刻的欲望，烧得陈涉简直想把她拆骨入腹。

别栀子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又被一双冰冷粗糙的手掌给摁了回来，腰间突然环上一只手臂，不容拒绝的力道把别栀子环腰从岩石上面给托了下来。

悬空一剎那，别栀子还没来得及站稳，下一秒又被陈涉拽着下颚亲了回来。

冷冰冰的手探进羽绒服里，轻而易举的擒住了塌陷的后腰。

“既然拒绝我，为什么又要亲我？”陈涉的语气近乎咬牙切齿。

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她，他们之间的爱恨交融得太过头了，毫无界限可言。

别栀子喘了两口气，仰头看他：“我只是不能留下来而已，又不是不爱你。”

“再说一次。”

“陈涉，我爱你。”

“好。”陈涉说。

“那就重蹈覆辙吧。”

“我们再爱一次。”

不考虑明天，也不考虑年后各奔东西的日子，

以往所有的痛苦纠缠，所有吵得血肉模糊的夜，我都觉得值得，

只要西北的太阳照常升起，只要我的眼睛能够看见你，

爱是本能而已。

第54章 入骨

过年这几天, 算得上是别栀子为数不多的休息日了。

大明星好像还没适应这里忙碌又充满烟火气的氛围，跟金毛一起蹲在门口，一大一小的像两个门神。

不知道别栀子怎么会这么喜欢西北的雪景, 仿佛不愿意闭上似的，本来就因为气候而干涩得不行的眼睛, 一眨不眨的蹲在门口，就这样安静的盯着。

她的视线落在延绵的雪山山脉上, 又划过空中细密的雪花。

像是要把一切都深深的通过视网膜印在脑子里一样。

而陈涉就站在她后边，靠在门框边上，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又瘦了一点？”陈涉突然出声。

“嗯？”别栀子转头，迟疑道，“没吧。”

“过来。”陈涉朝她招了招手。

别栀子刚走到陈涉面前，就被他环臂圈了起来，还一本正经：“确实瘦了。”

“滚蛋。”她毫不留情的笑着骂了一声。

陈涉缓了个方向把人圈在怀里，看着窗外的雪色，淡淡道：“晚上睡不好觉？”

别栀子愣了一下：“吵到你了？”

“没, ”陈涉嗤了一下，“你也不看看你眼底那黑眼圈。”

“……”

“到时候一上镜头不知道又被骂成什么样了。”

别栀子没忍住，冷哼：“我就算是有黑眼圈也好看。”

她本来睡眠就不太好, 特别是熬夜拍戏的时候, 全靠周发财给她到处找的中药调理。

陈涉没反驳她, 大概这句话他也无从反驳：“去楼上睡会, 饭好了叫你。”

——我白天也睡不着。

这句话在嘴里辗转了两圈, 又在看见陈涉紧蹙的眉头的那一刻咽了回去。

西北冬天的暴雪是不停的。

但仿佛是有什么大山之神庇护一般，到处都是车轱辘走过的痕迹, 却个个如履平地。

可能西北人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生存都有什么祖上自带的天赋吧。

距离接到彭老三“马上到”的消息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还是小武去接的人, 不知道半路什么事儿耽搁了，这会儿才看着车影子。

“四哥，好久没见啦。”

妇人长得很温婉，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两三道划痕，却始终没敢太用力，不是十分惊艳的长相，却让人觉得无比舒服。

“他人呢？”

提到自家那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货，妇人语气上带了两分嫌弃：“非要买那半斤虫草，半路上跟你打过电话发现自己被骗了，又绕路回去理论。”

陈涉扬了扬眉，想起彭老三那体格和长相：“闹得很大？”

妇人冷笑一声：“要是能闹大了我还敬他一声汉子，气势汹汹的冲出去又焉t头巴脑的回来，说人家卖假货的家里父母早忘爷爷中风了底下还有两个妹妹没学上，跟赶趟儿似的又买了好几袋牛肉干回来，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

“……”

骂得好！

彭老三好不容易把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拎进来了，他年年来，跟乔夺阿妈也混得熟，再加上这人本来就是缺根筋的自来熟，实打实的宾至如归。

陈涉刚帮他把行李塞到一楼去，一出来就看见彭老三鬼鬼祟祟的站在大门口，笑了一下，朝着他直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