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月(106)
蓝幽幽的眼睛看着她,尾巴一甩一甩的。
顷刻间,云徽明白它为什么这么反常。
它觉得自己不要它了。
眼睛又酸又涨,她蹲身把它重新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抚它的脑袋,“没有不要你,只是出去了几天。”
像是听懂她的话,奶球仰起脑袋,在她下巴轻轻亲了一下。
“喵。”
云徽用脸蹭着它的,声音低低的,“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
好不容易把奶球哄好,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开门出去扔垃圾,奶球也跟着跑出来,怕它再跟别的猫私奔,拿出玄关处的猫绳给它套上。
关门的瞬间,隔壁也有人出来。
身着红色长裙的女生踩着高跟鞋,鞋跟与瓷砖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走得不快,三两步就到电梯口,看了她和奶球一眼,又看了看对面紧闭的房门。
云徽左手抱猫,右手拎着垃圾袋,眼睛以下都藏在口罩后面,眼尾被碎发盖住。
走廊上安安静静的,电梯到达时,她先迈步进去,红裙女生随后进来,两人各站一边,互不打扰。
她去一楼,女生去负一楼,在出去时,她听到女生在跟人发语音。
“知道了,我一会儿买了给你送过来。”
语气带着撒娇和抱怨。
云徽眼睫颤了颤,带着奶球出去。
阳光正好,扔完垃圾也没急着回去,把奶球放下来,让它在青石板和亭子回廊上晒晒太阳。
奶球在回廊上打滚,整个肚皮都露出来,雪白色的毛在阳光下又顺又亮,有经过的小孩过来,问“这是什么猫啊?”
“布偶。”
“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云徽笑:“可以,但别把它弄疼了。”
小孩试探的伸出手,待碰上奶球脑袋时胆子变得大了些,从头顺着背摸到尾巴,奶球懒懒的叫着,爪子时不时勾一下绳子,确认她还在。
云徽低头看着手机,看着那串陌生的号码,耳边回响着喻冉的话。
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是解决关系。
她选择解决后者。
一直拖下去,对她和他都不好。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
许清屿没回。
云徽也不急,摁灭手机抱着奶球回家,奶球似还没玩够,一直叫着从她怀里挣脱下来,到了电梯里,她只得把它放下来,它在轿厢里来回转悠着,尾巴打在厢壁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叮—
到达楼层,奶球忽然一下冲了出去,云徽赶紧追上去。
它跑得很快,好在绳子系在手腕,跑出一段距离后奶球就被绳子的后坐力给绊倒,翻身起来冲她喵喵叫,然后看向另一边。
隔壁邻居家也传出猫的声音,怪不得奶球跑得这么快。
云徽把绳子收紧,弯腰抱起奶球进屋,刚脱掉鞋子正要换拖鞋时电梯响了声,铝合金的门重新打开,陈子昂端着一盆向日葵出来,旁边站着黑色衬衫的许清屿。
看到许清屿那刻,有些事稍微一想便也解释得通。
什么派往外地,什么小孩户口问题都是假的。
怪不得价格这么便宜,怪不得所有设施都精准踩到她的喜好。
许清屿了解她,不比她了解他少。
她本想趁着约他吃饭再最后谈一次,但现在发现已经没有必要。各种各样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也很让她疲惫。
两人似也没想到就这么遇到她,都怔愣一下,饶是许清屿先回过神来,上前几步想跟她解释。
云徽下意识的后退,不想跟他说话,也不想再进行任何的交谈,抬手就要关门,但许清屿撑着门板,男女力气悬殊,任凭她如何使尽力气都纹丝未动。
僵持间弄疼了奶球,它大叫一声跑出去,云徽猝不及防被扯得一个踉跄,幸而许清屿扶住了她。
奶球被重新拽回来,她神色淡淡,“什么时候的事?”
许清屿垂眼,“把鞋子穿上,你要知道什么我都说。”
云徽没动,只看着他。
许清屿蹲身,拎起旁边的拖鞋,想去替她把鞋穿上,她往后退开,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许清屿上前半步,握住她的脚踝把鞋穿上,温声地哄,“乖,地上凉。”
她还在生理期,受了凉又会肚子痛。
云徽不为所动,嘲声反问:“有意思吗?”
许清屿手上的动作一顿,骤然红了眼,低眉顺眼,姿态卑微,“有。”
云徽扯了扯唇,踢掉鞋子:“可我觉得没意思。”
许清屿半蹲在她面前,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片刻又松开,声音低沉,“在雨天遇见你那天。”
云徽淡声,“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她把话挑明,“思思说,在宋园彩排的时候你来看过我。”
许清屿应:“对。”
云徽笑了声,“许清屿,我真的看不懂你。”
五年前,迫于舆论压力他走了,可后面的几年呢,当舆论过去,当他们都在各自行业走到顶峰,他为什么还不回来,连看她一眼都要偷偷摸摸不让她发现。
如果感情被时间磨灭,没了再在一起的必要,但现在他做的种种又是在证明他还喜欢她,在乎她。
所以她真的不懂。
喻冉说的没错,他们之间的问题并非无法解决,是他们两人的关系需要解决,她一直没问等着他主动提及,主动坦白,但好似永远都等不到。
她看着蹲在面前执着给她穿鞋,抿唇不言的男人,陡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