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声音可能大了些，她克制地压了压，忧心忡忡：“半年！实在太快了......”

程女士觉得她女儿单纯善良，没什么心眼，一不留神就要被人骗。

更何况，这段时间经过了解，也知道贺迟晏是现在赫赫有名的大明星，这种身份，谈过多少任女朋友都不知道...

正巧，老江正开玩笑说到上次见面，笑呵呵道，“我说对你小子有印象，就岁宜高三那会儿，在楼下看到过你好多回，她们母女俩还不信。”

宋敏英喝了口水，笑着歪头调侃问：“小贺，是不是你啊？”

贺迟晏顿了下，承认说：“您没记错，是我。”

这下，程女士都不自觉望向了他。

老江都不免对他的直白表示震惊。

“我从高中开始喜欢岁宜，如今应该有九年了。”

短短不到一天，程女士刷新了自己对明星的固有认知。

不是说助理环绕？不是说游走名利场？

这个熟练下厨的人是谁，给江岁宜剥橘子皮的人是谁？到底谁是主谁是客。

她觉得，她女儿才像那个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照顾的女明星。

吃饭的时候，江岁宜陪着兴致很高的老江喝了两杯。

结束后，宋敏英先离开去了机场。

江岁宜喝得满脸通红，没什么形象地贴着墙图凉快。

程女士看了半天贺迟晏哄人，最终妥协地长叹了口气：“你带小宜回去吧。”

江岁宜大半个身子往他身上靠，就差成挂件挂他身上了。

拉扯良久，她干脆迷糊着声音理直气壮：“背！”

程女士看着两人出了门的背影，心里一时感伤，不由得想起了一篇文章，龙应台的《目送》。

少顷，她关上了门。

江岁宜趴贺迟晏肩上，戳了戳他的脖子，说：“你喜欢我。”

他嗯一声，肯定道，“喜欢。”

“是从十七岁以来，永远不会落下句号的喜欢。”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声，却几乎要让身下人失去理智。

很轻的一声，几乎要散尽在空气里，“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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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贺迟晏清楚地记得, 那天是个晴天。

昨天刚下完雨，空气中还涌着翻滚的清新。

他百无聊赖地站在操场队伍末端，参加进入附中以来，高三的第一次升旗仪式。

主席台上发言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可他却完全没有心思听。

早就寄出的信件迟迟没有回音, 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

他从不往坏处揣度她, 因此猜测, 因为某种原因, 那封信并未出现在“随意”面前。

但是附中太大, 人也太多, 凭着昵称和字迹, 根本无从找起。

恰在此时，轻软的女声通过广播落入他耳中, 听得出来带着些许紧张。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我是高三（4）班的江岁宜, 今天我国旗下讲话的题目是……”

并未有什么特别的，但贺迟晏还是抬头了。

因为名字有点像。

夏末阳光洒在女生校服一侧, 大屏幕上, 她的侧脸被镀出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前面有两个男生在讨论她长得好看，他没有插话, 因为觉得无趣。

正欲重新低下头，那句话就毫无征兆地从女生口中说了出来。

“被上天眷顾或许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想要做到。”

贺迟晏一瞬间忘了动作, 近乎只凭着本能去用眼睛刻画她的模样，最终与脑海中的形象重合成了一个人。

一双漂亮而干净的眼睛, 里面像盛放着拂晓的星。

原来是她。

那感觉就像是，荒芜干涸的世界中，终于落下了雨滴，水面一圈圈漾着波纹。

前面两个男生的讨论仍没有停止，从他们那里，他听到了与她关联的另一个人的名字，魏旭。

刚到附中没多久，自己班里的人他还无暇去认识，于是魏旭成了他第一个记住的名字。

只是此刻，他也没有意料到，这个名字会持续出现在往后的这么多年里。

[2]

得知她的生日是一个意外，贺迟晏没有丝毫准备。

所以，他第一次在附中翻了墙。

那些折成纸花的英文报纸，他选了很久，无一例外上面都是寓意极好的英文故事。

在里面写字，本不是他一开始的想法，因为他害怕自己的字迹会被认出来。他不想贸然去打扰。

但最后还是想为她祝福。

况且，那些心意实在太隐蔽了，她不会发现。

会用那么多不同的颜色写，也是因为那天。

升旗仪式结束后，江岁宜和她的朋友去了小超市买汽水。

两个女孩子被一窝蜂涌入的男生挤到了一边，只能空出地盘让他们先从冷柜里挑，她们俩则转道去买其他东西。

贺迟晏不是故意要跟在她身后，只是反应过来时，眼睛已经在追随她的背影了。

她朋友看她从文具区拿了那么多支笔，毫不留情地吐槽：“你的笔加在一起，长度可以绕地球一圈，再打个蝴蝶结了。”

而江岁宜则理直气壮反驳：“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贺迟晏知道的。

她寄来的那堆资料，上面总是有不同颜色的痕迹，甚至还有卡通贴画。

所以，他凭着记忆，把她买的笔，完全复刻着买了一套。

他折了很久，做完已经很晚了。这几天没有上晚自习，所以教学楼空无一人。

贺迟晏下了三层楼，熟练地来到四班，却不小心撞上了她们班班长。

所幸对方只是神色匆匆地来取东西，随意暼了一眼他，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