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宜应该是很喜欢这个礼物的。

因为隔天，魏旭就像个显眼包一样，在全年级寻找这个匿名人士。不少男生打趣他，是不是产生了危机感。

虽然他否认，但也掐不灭八卦的火焰。

[3]

作文写得糟糕这事，其实一半是李老师的误会，一半是他故意。

第一次月考，作文考了一个偏记叙文的题目，出题者目的是要他们往亲情上靠拢。

但他写不来。

所以在其他科目都拔尖的情况下，语文就是一股泥石流，然后不出意外地被叫到了办公室。

贺迟晏本人对此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李老师苦口婆心了半天，最后无奈看他一眼，给了他一迭两个班的优秀试卷，让他里面挑一个研究，次日交一份点评报告给她。

他怎么可能不选她。

那份试卷短暂地属于他一个晚上，每一个角都被抚平数次。

所以，后来他想了个办法。

即使之后不再写这种他无法下笔的记叙文，他仍然故意跑题。

但度又拿捏地很好，只是稍稍偏一点，让老师觉得他还可以迷途知返，又是在一点点进步的。

李老师多半认为，是江岁宜带给了他启迪，所以之后每次都会宽容地准许他拥有她的卷子。

这件事还连带起了另一件。

也就是江岁宜骨折。

她好几天没来学校，在家里休养。

但他没有任何立场和身份去关心她。

之后得知，有同学组队去家里探望她，于是他跟在了后面。

也没考虑那么多，当时只有一个卑劣的念头，想要靠近一点，留在她的身边。

一个星期后，她回学校上课了。

贺迟晏找到李老师，不露痕迹地讲到，最近写时政类作文有些困难，提议由他来负责分发高三年级的每日报纸。

果然，它被采纳了。

后来，大概就是他第一次出现在江岁宜的视角里。

他只是想拥有一段短暂的无声陪伴，但是没有料到，她会叫住他，塞给他一把糖。

不过也不意外，她向来如此。

彼时他的形象也真的称不上是好，因为他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弄得很低。

逃避同学交往是一方面，不想被她注意到是另一方面。

只是当被江岁宜叫住的那一刻，他很后悔。

后悔没有以一副好的模样出现。

好在，她没问他姓名，只是留下一句“平波水面，狂澜暗藏”。

当时的贺迟晏想，她可真是一语中的。

只不过此波澜非彼波澜。

他心里掀起的狂澜，永远只因为她这场雨。

后来在学校里，他们还接触过很多次。

运动会、初雪天、高考喊楼夜……

几乎都是他蓄意靠近，而她一无所知，全无印象。

家长会那天是个例外。

他一般不会主动去想起父母，但这种日子，很难避免。

当时漫无目的地坐在运动场边的石阶上，她的出现，简直像沙漠中长出了一朵玫瑰。

真的很奇怪。

每当身处阴霾时，光就会如约而至照亮他的生命。

可能是对他还留有点印象，也可能看出他的落寞，江岁宜在他旁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

那天她讲的一个冷笑话，他到现在还记得。

—“今天菜太咸了。”

—“哦，没关系，因为时间会冲淡一切。”

可是这句话应该错了。

否则为什么，随着时间流逝，他反而再也喜欢不上任何人了。

[4]

高考结束后，拍毕业照那天。

贺迟晏去了趟附中南门对面的理发店，修剪了快遮盖眼睛的头发。

他把度数很低的眼镜摘下来，理发师盯了镜子里的他半晌，感叹：“你眼睛真好看，学校里应该有很多女生喜欢你。”

好看吗。

她如果喜欢就好了。

后来回附中录综艺，他对这家理发店仍有印象，不过从江岁宜口中得知，它已经成了家书店。

附中拍毕业照分成两部分，一张班级合照，一张年级合照。

那张年级合照展开实在太长了，隔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群，他精准看到了她。

拍完之后，大家都各自回班在写同学录。

他平常不太和同学说话，而且只短短相处了忙碌的高三一年，可以说和他们完全不熟。

但莫名其妙的，大半女生都来找他写。

望着他们看他的眼神，他终于在这一刻意识到，外貌是件利器。

魏旭从楼下带着一小沓活页纸上来，叫喊着想给江岁宜写同学录的，可以去他那儿拿。

十九班，在文理分科前，有一小部分和江岁宜也是同学，关系不错的人自然没有拒绝这个机会。

他们写完就把纸放在了魏旭桌上，贺迟晏也趁人不备，写了一张。

不过没有留下自己的任何信息。

他用左手写的，只有一句话。

“愿你在未来不曾相见的日子里，熠熠生辉。”

再往后，江岁宜给每个写给她的人都回写了，他这个没有留下名字的例外同样也是。

也只有一句话。

“如果你也发光的话，我才会更炙热。”

后面挂着一个笑脸。

其他同学收到的，都仔细留了类似联系方式这种的详细信息。虽然他没有，但问他们要到了。

毕业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从Q.Q转向微信。

贺迟晏谨慎对着记下来的字母数字，忐忑地发送了好友申请。

事实上，他没有妄图更多，只不过是想在她列表里当一个安静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