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返十七岁(60)
贺迟晏直接把书都放在了江岁宜的工位上,手机也是。
这人的理由很充分:已经没有其他位置可以给他放了。
他过来搬书时,江岁宜正对着那个震动不停的手机,手足无措。
书很多,他使了劲儿的的小臂肌肉绷紧,手背青筋被贲得突出。
江岁宜把手机放在那摞书上,提醒贺迟晏道:“刚手机响了好几下,有消息通知。”
他嗯了一声,毫不在意地问:“谁发的?”
态度自然,就像是随口一问。
于是江岁宜也顺嘴回答:“你的助理。”
说完才发现不对劲。
她这岂不是变相承认,她看到了他手机的壁纸……
尴尬的氛围持续蔓延,逐渐微妙起来。
贺迟晏没有把书放下来,反而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笑道:“你帮我看看,他说了什么?”
江岁宜没有任何动作。
他很轻地挑了下眉,眼神示意他此刻并不方便自己操作,然后垂下眼睫,缓着声音说:
“求你。”
……
!
这谁忍得住。
江岁宜抿了抿唇,抬手拿过手机。
他的锁屏密码,她是知道的。当时为此,还失落了一小下子。
只是,此刻再输入熟悉的数字,却收到提示:密码错误。
江岁宜以为是自己手抖,不信邪地又输了一遍,密码错误的提示仍是没有变。
“……?”
江岁宜蹙起秀气的眉毛,疑惑地抬眸看他。他垂睫似笑非笑。
……忘了。
贺迟晏一点都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自然也不记得她获悉他锁屏密码的事情。
不过现在,经过她这一番愚蠢的操作,他必定也该想起来了。
“你改了?”江岁宜先打一耙,看起来颇为理直气壮。
贺迟晏漫不经心地点头,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那……改成什么了?”
他好像能察觉到此时她在想什么一样,很轻地叹了口气:“零九一零。”
……零九一零。
这个数字,要说普通也普通,但要是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江岁宜大脑宕机了一下,迟疑的话不经脑子地问出口:“为什么?”
贺迟晏微仰下巴,似乎笑了一声,气声激起微弱的电流。
“还能为什么。”他简短地回应,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清晰,“热爱并尊重人民教师罢了。”
江岁宜没说话,匆匆低头戳着手机屏幕。
点开消息通知。
他助理说的是工作的事情,江岁宜尽职尽责地转述,然后又把手机匆匆还给他。
但这个人显然还没有满足。
贺迟晏靠着江岁宜工位的玻璃,歪着头笑问她:“不评价一下锁屏壁纸吗?”
江岁宜沉默两秒,手指无意识蜷了蜷。
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他赶出了办公室,理由是:“我要工作了!”
学生考完之后,就轮到老师夜以继日地改卷子。
现在阅卷都是扫描之后在电脑上批改。
老师们分工合作,几个人分别承包不同的题型,这样改起来迅速。
江岁宜负责的是作文这块。
她看得认真且快,鼠标一点,分数就被划好了。
直到一份试卷跃入眼帘。
这个字体非常熟悉。笔锋遒劲,力透纸背,但看起来有些潦草。
坦白讲,并不是阅卷老师会喜欢的。批卷老师看了那么多份,自然是希望看到工工整整、令人舒心的字。
但江岁宜可能对书写者带上了点滤镜的缘故,觉得写得蛮好看。她仔细地往下读。
作文写的是很常见的标准议论文。
立意找对了。
江岁宜暗自点头,有进步。
看到中段,字迹越发潇洒不羁。
一副即将要睡过去的样子。
距离八百字标识还差四五行的时候,论证断了,逻辑链没了。
整篇文章到此为止。
甚至连个句号都没有。
最后一个字的末尾还挂上了一道很长的弧度,预示着笔者此刻倒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江岁宜:“……?”
好。没关系。她可以理解。
毕竟昨天晚上,她接到了贺迟晏的预告。语文考试毕竟又是在大早上的第一场,很难不困。
只是,谁来给她解释一下——
作文纸下面那大片的空白,为什么突兀地多了两个大字。
看着……是实在写不下去了,魂不附体地写出了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当时他的脑子大概都是完全不清醒的。
看到那两个字,江岁宜呼吸都紧了紧,然后目不斜视地给这份作文卷批了个分。
她该庆幸,月考改卷没有那么正规,不用像大考那般,作文至少需要通过两个老师的综合评定。
否则,若是有除她之外的语文老师看到,她会想以头抢地。
真是要疯了。
大片空白分明的作文格中,那个落拓的字迹毫不相关地写道:
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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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是附中的校园开放日。
从早上开始, 就陆陆续续有家长进校。到下午,教学楼才真正热闹起来。
无他,家长会跟在月考后面接踵而至是必备操作。开完会,家长就可以跟着学生一起去看合唱节演出。
对学生们来说, 可谓是打一棒给一个甜枣, 悲喜交加。
老师们的阅卷速度不是吹出来的。还没到中午, 学生们都收到了月考分数和排名。
整栋楼充斥着或兴奋或哀怨的, 各式各样的声音。
红榜排名已经张贴在一楼, 路过的人都得停下来瞅一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