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返十七岁(61)
“我靠!!我没瞎吧?贺迟晏竟然在榜上!”
“是的, 你没瞎。他不仅在, 还在前排……”
“这书我是一秒钟都读不下去了!让我一个真正的高中生情何以堪!”
“呜呜呜下巴惊掉了,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偶像比我卷系列……”
“听说他第一场语文考试睡过去了, 没写完卷子,否则应该还能再高点。”
红榜前人群络绎不绝。节目组对拍摄到的东西表示非常满意。
话题和讨论度都有了。戏剧性完全拉满。
八班此时乱作一团, 贺迟晏被一群男生围着, 变着法地夸牛啊牛啊。
等到人群散去,吴媛媛犹豫不决地看向贺迟晏:“哥, 你能不能……暂时, 不坐我旁边?”
江岁宜第一次主持家长会,正抓紧向班主任经验丰富的彭老师取经。
正交流着, 昨天才把书捧回去的贺迟晏,又把书抱回来,她的工位再一次被堆迭的书占据。
当事人眼皮也不抬,一副是他地盘的样子。
江岁宜:“?”
跟在后面的吴媛媛小心翼翼地解释:“江老师, 这是我的原因。我妈妈一直以为,我是没有同桌的, 所以就……”
吴媛媛妈妈掌控欲强,江岁宜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连同桌都要管束,难怪她一开始主动要求单人单座。
贺迟晏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问:“怎么他们都拿到语文答题纸了,我却没有?”
他还敢提!
他的试卷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又有可能会被镜头拍到。
江岁宜从文件里面抽出贺迟晏的答题纸,微蹙起眉提醒道:“下周重交一篇作文给我。”
“我当时,”贺迟晏收敛神情,自我反省道:“没忍住困意,实在写不完了。”
你何止是……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半梦半醒间在写些什么?
江岁宜把卷子塞他手里,神色难辨:“你再好好看看。”
彭老师端着玻璃杯,抿了一口热茶,悠悠在旁边看了半天,调侃道:“小贺,这么多年过去了水平还在,没给我老彭丢脸啊。”
贺迟晏很轻地笑:“应该的。”
说着,他翻到答题纸背面,应了江岁宜的话,真的在好好看自己写了个什么玩意儿。
意识过于朦胧,他也记不清了。
半晌,他终于看到了文章末尾。
带着气音哼笑一声,喉结微滚,道:“虽然这么说不太好。”
贺迟晏撩起眼皮看她,瞳孔漆黑,漫不经心中带着点郑重:“但,最后困到只能抒发真情实感了。”
哪个学生没在作文里说过谎?
但至少有一刻,是自己的实心实意。
吴媛媛插了句嘴:“能给我看看吗?”
贺迟晏好整以暇地将答题纸折了起来,扫了一眼她,“走了。不能影响江老师准备家长会。”
他们走后,彭老师转着玻璃杯的盖子感慨:“贺迟晏高三刚来到我班上的时候,我还担心他跟不上进度,现在看来,真的是人各有造化。”
江岁宜怔:“什么叫……高三刚来?”
彭老师拍了拍脑门,“哦哦,小江你不知道是吧。他原来是安棠校区的,后来在那边拿到唯一一个进本部的名额,高三才来到附中。”
江岁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思绪突然像秋风里的落叶,急速翻飞偏转。
最终,承重着落在满载秋雨的地面。
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到,为什么她会觉得贺迟晏的字迹熟悉。
想到,付仁舟为什么说附中要加上本部两个字。
想到,那66颗纸星星。
想到……那一封封没有回音的信。
彭老师还在自顾自说着:“唉,当时高三开家长会,他亲人一次都没来过。这孩子也是让人心疼……”
“所以我一直说,他是我带过的最努力的学生。”
彭老师最终下了个定论:“他是自己的人生的热血主角。”
江岁宜睫毛轻颤,无知无觉地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彭老师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已经断断续续,回忆闪闪烁烁地播放着。
那年,两个校区开展通信活动,江岁宜一连写了三封信都石沉大海。
李梦言拿到笔友的回信,看到她两手空空,嘲笑道:“你是不是过于热情,把人家吓到了?”
江岁宜郁闷托腮道:“不至于吧。”
这个活动只有一个月,最后一次写信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自言自语的准备,却不想竟然收到了回信。
寥寥几个字,对她之前问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做出了回答。
宿命感。
江岁宜此刻理解了付仁舟的话。
她可不就是,仅仅凭着那几个字,就对连姓名不知道的人心软了。
特地通过程女士的关系找到了负责联络两校的老师,利用“特权”寄了最后一封信,后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寄学习资料过去。
可也就止步于此了,她后来也没关注过,到底是谁拿到了那个名额来了附中。
原来是他。
所幸,是他。
中午,江岁宜回了趟家里。
程女士吃惊道:“你回来干什么?午餐我可没带上你的份儿哦。”
江岁宜本来回来就不是为了蹭饭。
她行迹匆匆地赶到书房,取出那个收纳箱。
那封信件,应该是被保留着的。
果然在底部找到了。
信纸是随意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张早就泛黄,黑色墨水一层层往外晕开。
贺迟晏的字迹变化不大。
……只是,好像和她的写法,越来越相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