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宜默了片刻，轻声问:“节目，真的是明天录制结束吗？”

贺迟晏嗯了一声。

“那好，”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江岁宜语气认真，“我确实喜欢你。”

这话，自己知道，和从她口中说出来，完全不一样。

贺迟晏闭了闭眼，垂下眼睫，费力地呼吸。

兴奋到极致是什么样子，大概是一种诡异的平静。

江岁宜脸上闪过一丝别扭，“但我们现在立刻就谈的话，可能有概率会算是……师生恋。”

贺迟晏被她的“立刻就谈”搞得心悸，听到后面那几个字又哑然失笑。

原来，她一直担心是这个？

贺迟晏低笑出来，尾音微微拖着，“所以呢？”

江岁宜耳根一红，尽量让自己显得正经，小声说道：“所以，明天录制结束的那一刻，我们就谈恋爱。”

空气寂静一瞬。

她用忐忑又故作秉正的眼神看他，带着一点“你不同意我就不要你了”的凶凶模样。

殊不知，一点没达到威慑的目的。

反而，乖死了。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贺迟晏也不在乎这不到两天的时间。

“那我现在是，预备男朋友？”

“嗯。”

明天时间一到，就要第一顺位继承正式的那种。

贺迟晏突然开始笑，带着那种悬浮在空中的气音，无端让人心脏发麻。

她还没来得及抬眸去看他笑成了什么样子，就感到面前的男人倾了身体，两双眼睛忽然对视。

鼻息间的轻微气流都能感受到。

“做什么……？”

这么近。她有点紧张。

他一时没说话，直到修长手指从发丝中捏出了一根极轻的羽毛，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

贺迟晏这才稍微拉开了点距离，话音促狭：“放心，还没转正，不会怎么样。”

江岁宜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觉得侥幸逃过一劫，还是更该失落。

正当心里的小九九疯狂打架时，就听见眼前男人喉结轻滚，补充道：

“不能亲。”

“那你能抱抱我吗？”

开头那直白的字眼，让江岁宜呼吸顿时一滞。

她懵懵地看着对方，少顷，僵硬地试探伸出手臂，“你稍微低点头。”

纤细手臂一只圈住男人脖颈，一只扣住颈瘦腰肢，有种触电感在指尖升腾。

这个拥抱很虚。

但她仍能感受到身前人在轻颤。

贺迟晏刚想伸出双手，江岁宜却心有所感地松开，退后，小心地伸出食指，“就一下。”

他笑，“至少证明了，不是在做梦。”

两人再回到运动场地时，今日的比赛几乎都要结束。

何徐行谨慎地过来，向她报告班级得奖的情况。

还不错，积分在年级里属于靠前水平。但她听得不太专注，因为思绪有些混乱。

【右护法】：@左护法，你说成没成？

【左护法】：你看我哥那个样子……

何徐行往后排观众席上一扫，看见贺迟晏松松靠在椅背上，手背抵住眼睛，可嘴角，分明勾出了笑。

今日份运动会结束，散场得早。

江岁宜在学生都走光之后，去办公室整理完东西也准备回家。

正要出教学楼，忽然又被叫住。

她微微回头，疑惑地嗯了一声。贺迟晏就停留在她身后，没再多走一步。

“没别的，就是想说——”

江岁宜静静等着他说完后面的话。

“我第一次谈恋爱，也太喜欢你，怕我克制不住自己。所以，如果你觉得进度太快，或者分寸太过，请你一定告诉我。”

败了，败了。

还没谈呢。

江岁宜几乎要把这辈子的心跳加速都给用完。

她身体里仅剩的能量只够她走回去，再难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在附中度过的最后一个寝室夜晚。

何徐行抱着被子“痛哭流涕”，硬是要拉着他哥互诉衷肠。

贺迟晏恰好失眠，在书桌旁一遍遍翻数学书缓解。

中途收到了节目组的通知，他思忖片刻，转头对何徐行说，“有件事，请你帮个忙。”

-

录制的最后一天。

趣味运动会结束之后，他们再回到班级里，见证明星的告别。

“同学，可以接受我们的采访吗？”工作人员补充道，“不会涉及隐私。”

整个八班热热闹闹的，平常不轻易进班的手持摄像都来了。

何徐行大手一挥同意了，身后背景是为了欢度国庆才换的黑板报。

“请问这一个月，你对贺迟晏的看法有什么样的改变吗？”

临近告别，连问题都是这种总结性的语句。

何徐行挠了挠头，面露伤感：“以前，觉得晏哥离我们可遥远，歌曲播放在大街小巷，开一场演唱会都能引领城市GDP发展的内娱顶流。可是一起度过的这一个月，我都快忘了他原本的身份，好舍不得他……”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江岁宜身上。

工作人员问：“作为高中同学，简短概括一下你眼中的贺迟晏吧。”

江岁宜想了片刻，引用了网络上的一句话。

“远征星辰大海，归来仍是少年。”

贺迟晏今天还是套了那件和八班学生一样的蓝白校服外套，里面却是白衬衫黑裤子。

江岁宜接受完采访，回到班级时，看见所有学生都围着他，边哭边笑地在讲话。

好像在经历一个毕业季。

那件校服外套也被脱下，背后大面积的空白，被一个接一个地用记号笔画上涂鸦，留下感言或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