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师！”人群中传来何徐行的高喊，“你也来写一个吧！”

校服后留下的空白已经不算多，江岁宜接过笔，一时不知道该写什么。

她歪了头，问贺迟晏：“你有什么想写的吗？”

他看出她的局促，指着衣服的一个角落说：“那就祝我，美梦成真，得偿所愿。”

讲台上的男人，像刚来那天一样，稍稍倾了倾身体，微笑着说：

“重返十七岁的这一个月来，打扰大家颇多。依然很高兴能回到附中，能遇见这么多可爱的同学……和老师。”

他说了许多，大多是和八班学生相处的瞬间。

底下一群人闹着起哄。

“以后，你的每张专辑我都会买来听的！”

“回去给你疯狂打call！”

贺迟晏微笑着，半垂下头，解下左胸口别着的姓名铭牌，将之置于江岁宜的手心。

然后慢慢走出八班教室，留下挺拔颀长的背影。

一个个感性的小孩抹着眼泪，跟着他的步伐走出去，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他们最终止步于梧桐大道这头，沉默着看那个消失在尽头的白点。

可能是受了特殊氛围的感染，江岁宜攥着手心里的铭牌，也红了眼眶。

何徐行领着其他同学先行退场，给她留了句话：“江老师，你往前再走一走吧。”

梧桐叶飘悬打转着落下，日暮渐沉。

江岁宜抬脚，顺着贺迟晏离开的路，向前一步步走。

暮色深沉，梧桐大道沿途的灯光都陆续亮了起来。

没多久。

那边尽头，倏然出现一个身影。

长长的大道上，树荫蔽日，离去复返的人，伴着簌簌的风声，在林荫道上迫切地狂奔。

沿途灯光随着他的步伐，一盏盏亮起，在它们的映衬下，他似奋不顾身向神明奔来的飞鸟。

就像是回到了这个综艺开头的第一幕画面。

然后，飞鸟拥抱了她。

江岁宜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单薄的肩膀被揽住，宽大手掌落在后脑勺。

这回真的很紧，严丝合缝的，不留空隙的。

他的下颌落在她的肩颈处，搂住脊背的双手轻颤着紧紧相贴。

体温相互交迭，分不清彼此差异。

两颗心脏滚烫剧烈地同频跳动着。

鼻息间浸满他的气息。

“女朋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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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迟晏的声音有些许哑。

这短短三个字, 带着经年意难平的自我和解，和一如既往纯粹炽热的爱意。

从他去而复返，到飞奔拥抱，前后不过短短几分钟。

江岁宜一开始看他回来时面露震惊, 后来摸索着张开双臂。

原来“再往前走一走”是这个意思。只要她往前走一步, 剩下的长路自会有人来完成。

她略显无措地揪起贺迟晏的衬衫衣角, 鼻尖微红, 问:“你怎么回来了？”

节目的所有其他明星和工作人员都已经离场, 只有贺迟晏没有丝毫预告地, 还停留在附中。

“因为你说, ”体温熨帖, 贺迟晏的五指抚上女孩后脑秀发，“录制结束的那一刻, 我们就开始。”

“我等不及了。”

“想立刻看到你，想立刻拥抱你。”

“想马上使用作为男朋友的权利。”

也想给够她安全感。

男朋友。

听到这个词, 江岁宜耳根都快要烧起来。

她这就……谈恋爱了？

完全没有实感。

江岁宜感受身前紧贴的温度, 目光根本无所适从，脊背无意识地挺得很直。

贺迟晏微微侧了侧头, 两片薄唇轻轻碰了碰她平滑的额头, 转瞬即逝。

温热触感传来，她确认了此刻真实, 也缓过神来，调整呼吸。

“你收敛一点。”江岁宜眨了眨眼睛，“现在是在学校里面。”

教学圣地，不容玷污。

更何况, 万一有人突然经过梧桐大道。看到他俩这样……她以后在附中，不要混了的吗？

耳朵上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贺迟晏说:“放心，我让何徐行帮忙了，不会有人来。”

行，早有预谋。就是不告诉她是吧。

亏得她因为他离开，还陷入了少时的伤感。

须臾，知道她脸皮薄，贺迟晏将怀抱一点点抽离。

江岁宜手里握着被取下的铭牌，愤愤不平地把它别回了他的衣服上。

贺迟晏笑着看她动作，“好，不闹你了。我借了半小时时间才回来的，马上要离开了。”

“陪我一段路？”

江岁宜没想到分别这么快，看不清神色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并肩走在梧桐道上，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

江岁宜目光下落，他的手松松垂在裤缝中间，骨节分明，之前受伤的疤痕也在好转，青筋明晰。

她莫名想起了那天练螃蟹背西瓜时，十指相扣的感觉。

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靠了靠，指尖轻轻逼近，却倏然听见他问。

“会不会有点后悔？我这个职业，可能没办法和你把恋爱谈得自在。”

贺迟晏蹙了蹙眉，“也许在你需要时，不能及时陪在你身边。”

江岁宜的手指停在他手边，但是他没反应。

想了想，她赌气地小声嘟囔道:“有点。”

贺迟晏霎时攥住她戳过来的手指，微屈手腕，张开五指，覆上她的手背，再取空隙扣了进去。

契合的慰藉在心脏升腾。

“后悔也没用了。”

紧密地描摹骨节，相贴间，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脉搏跳动的节奏。

他喟叹一声，“现在光明正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