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宜边点开边在猜测，他会选什么歌。

低沉温润的男声响起，好似有一阵夏夜的风包裹绵软四肢。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她没想到，他会选这首儿歌。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嗓音温柔地像皎洁月光洒在地面。

一段唱完以后，语音条还没结束，他顿了下，开口道。

“撤回做什么，觉得不好意思吗？但我看见了。”

“我也想你，比起你的只多不少。”

“听完了就快点睡，晚安。”

江岁宜先停滞两秒，随后把自己蒙进枕头里，锤了两下床。

过了一会儿恢复平静，平躺下，点了语音重播，然后安然睡去。

-

中秋节，江岁宜和父母一块过的，家里也来了亲戚。

几个长辈在厨房忙碌，客厅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晚会节目。

江岁宜看了网上流传的节目单特地调的，就为了等贺迟晏出场。

等到一顿饭吃完，大家都坐在沙发上闲聊，电视放着也只当个背景音。

江岁宜正在被拉着当表姐的对照组。

表姐结婚得早，如今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程女士恨铁不成钢地说她连个对象都没有。

“有时候就是看缘分，这事也急不来。”姑妈笑着道，“岁宜愿意的话，我给你介绍介绍？”

江岁宜嘴角一抽，果断拒绝：“不用了。”

许是语气太过生硬，引得几个人频频侧目。

恰在这时，贺迟晏和宋敏英的节目开始了。

老江“哟呵”一声，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程女士听着声音，瞥了电视一眼，觉得眼熟，但舞台造型繁复，又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姑妈继续笑着说：“没关系，就认识认识，交个朋友也行。”

江岁宜思忖少顷，最终正色回答：“我有男朋友了。”

空气霎时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时间电视和手机都不香了，她被团团包围。

“条件怎么样啊，在哪儿工作，怎么认识的？”

江岁宜在询问中盯着屏幕，描摹出男人的轮廓，“条件蛮好的，工作……比较复杂，是高中同学。”

程女士瞪她一眼，“你这都不说。哪个同学，说来我听听？”

“才谈不到两天，我说什么啊？”

程女士切了一声，“指不定我还见过呢。”

江岁宜心想，是啊，你是见过，现在你还在电视上看着他表演节目。

见她不愿多讲，况且没谈多久，程女士也懒得再问。

下一个节目开始后不久，江岁宜收到了贺迟晏的消息。

【吃饭没？】

江岁宜老老实实地回：【吃完了。你一结束就给我发消息呀？】

贺迟晏很敏锐：【你看了？】

糟糕。暴露了。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她理直气壮：【我男朋友表演节目，我还不能看了？】

她都能想象出，他看到这句话时会笑成什么样子。

大概就是那种，微微气音从鼻腔共鸣，带着电流一般。

【能，怎么不能。】

紧接着，他问：【今天在父母那边住吗？】

江岁宜回：【不是，回自己的房子[可怜]】

贺迟晏：【那你等等我。】

“……？？？”

散场后，江岁宜回到家，忐忑到坐立难安。

在今天快结束前，有节奏感的敲门声响起，江岁宜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她走过去开门，露出个脑袋在外面，隔着门跟男人对视两秒。

鸭舌帽和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在昏暗楼道里压根看不清表情。

终于在声控灯快要熄灭时，江岁宜把门的空隙拉大，让他进来，问：“你赶回来干嘛呀？”

虽然微信聊天的时候，她一口一个男朋友叫得可高兴，但是真见到了……就有点不自在。

她想了想，可能因为觉得不太真实。

那个在人海中闪闪发光的大明星，真的成了她男朋友？

可是明明昨天抱都抱过了，怀中留下的体温似还可以触摸得到。

贺迟晏进了门，将鸭舌帽和口罩摘下，随意搁置在桌上。

偏过头，看见江岁宜端正地站着，脊背绷得挺直，动作拘束。

这哪是见男朋友，见学生家长还差不多。

迟迟没有听到贺迟晏的回答，江岁宜疑惑地抬眸，眨巴眨巴两下眼睛。

他在看她，带了点好整以暇的笑意，“岁宜，你好像有点紧张？”

她带着些许慌乱挪开视线，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不紧张啊。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这要是在电视剧里，可不得发生点什么事。

“你明天去找李梦言，我今天要是不赶回来，接下来好几天都见不到你。”

男人倾身，灯下的影子霎时间贴近。

“刚谈恋爱就异地，让你男朋友独守空房。你还问我为什么？”

贺迟晏微垂着眼睛，盯了她半晌，喉结弧度明显地轻滚下，定了个结论，“小没良心的。”

江岁宜听到这评价，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去。

纯纯是诬陷！她哪有。

他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谈恋爱以后，像变了个样子一般。或者说，他可能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黏人。

四目相对。

“……那我不是哄过你了。”她蔫头耷脑，对他的控诉拒不承认，“你昨天明明应该是被哄好了的。”

两个人都顿了须臾。

贺迟晏的目光落在她昨天拽着他撒娇的手上，少顷又克制地往上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