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内心的死亡预言我可都听到了(48)
李雁长舒一口气,终于放下心。
刚才一路,他都提心吊胆。
这么多金人,真打起来,就算有炽凰剑,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李雁不知道,为何这些金人如此听话。
他摸摸自己的脸,大概只能是自己这样子作祟了。
面前是一间极其空旷的大殿。
当面挡着一张屏风,前面两只落地大彩瓶,里面分别插着一支含苞的荷花,不知是用了何法术,这花居然到现在也不曾枯萎,就像昨天才摘下一般。
屏风上垂下一条龙,龙口中似乎衔着明珠,下方是一个杯子,这叫圣水杯,是用来装龙口垂下的灵气,现在里面都是液体,居然清澈无比,能看到杯底的盘龙。
一滴水,从顶上落下,滴在龙口下方的圣水杯中,发出滴答一声,水面一圈涟漪,又平静无波。
刚刚持平杯口的水面,不见溢出,依旧平平,也不知这水,究竟流向了哪里。
李雁本想确认杯子里面的到底是不是水,几次三番,又是受伤又是中毒,让他这会儿也不得不谨慎了些。
毕竟他现在是两个人唯一的希望,要是倒在这里,连个出去呼救的都没有。
不过他终究不甘心,见着边上的荷花,抽了一支,沾了一下,端到眼前。
茎还是绿的,没有半点锈蚀痕迹,这水落下,滴在地上,悄无声息消失了。
哦,就是水。
李雁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什么好东西。
他把荷花插回瓶子里,转身进了屋子,却未发现身后的荷花,居然开花了。
一间极大的房间,分为好几个小间,地面里的灰不多,就好像主人只是临时出去办个事,过不了多久便回来。
这房间的布局很是熟悉,侯府很多房间都这么布局,还有天正教,长老们的房间也大多是这样的。
李雁转身去了右手边,那边多半就是卧房了。
面前是一张大床——上面铺着厚厚的垫子,还有一整张虎皮铺着,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似乎魂还聚在里面,盯着来人。
李雁走到它面前,左右动了动,一巴掌拍在它的脑袋上:“都死了还在这吓唬人!”
老虎和他没办法说话。
四下看看,一张满螺钿的黑漆琴摆在屋子正中,上面缀了珍珠,李雁走过去,坐在椅子上,装模做样看了眼,手在上面比划了一下。
又是老虎皮又是琴台,这房间的主人到是挺特别,看上去能文能武,是个英雄。
李雁最喜欢这样的英雄了,他们多半很有钱。
今天既然来了,定然不能走空。
他从琴边起身,一抬头,看到了一个女人,背对着他,穿着件水红色的长袄,一只手挽着袖子,微微弓着,翻看面前梳妆台上的东西,纤薄的衣衫,勾勒出她纤细的腰。
若章台西柳扶风,站在那,只一个眼神,便是太平盛世,无上美好都被她所享用。
就算不看脸,也能看得出,那是个教养极佳的美貌之人。
李雁看呆了。
他口中喃喃吐出一个字——
“娘。”
窥心
所谓故人。已故之人。
李雁的母亲,已经走了十年。
尸体他没能见到,他还在养伤,听说是匆匆下葬。等他从床上爬起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有个同门曾说过,还是不要看了,免得伤心。
李雁再三追问,终于道出实情,那具尸首,被划得惨不忍睹,几乎成了一坨肉泥。
若不是他师傅的肯定,李雁绝不承认,那是他母亲!
他从来没想过,再次见到,会是在这样一个房间里。
如果不是这里太黑,他觉得,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在的房间。
一个普通的世家里的一个普通的人。
她就是一个不会修行的普通人,对修行一事,没有丝毫的兴趣,甚至隐隐厌恶。
但她从不反对儿子去修炼。
未踏入修行的人,一旦死去,就如同水消失在了水中,了无痕迹。
徒留生者无尽的思念。
等轮回把已经面目全非的人还回来,却也再也不是原来的模样。
李雁站在原地,贪婪地看着眼前这个背影,却不希望她回头。
过于美好的事物,都是假的。
这个女人如他所愿,没有回头。她磨了墨,右手挽起左手的衣袖,执笔,在梳妆台上的纸上写下两行字,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写完,她放下笔,拿起桌上的小瓷罐子,压着便起身,准备朝着前方走。
李雁不由自主迈出一步,眼前的女人突然消失,随即,又转了个角度出现。
李雁这才发现,面前是个镜子。
梳妆台在镜子里,女人也在镜子里。
梳妆台是真,女人是假。
镜子的右上角,刻着两个篆书——“窥心”。
世上有叫“窥心”的宝镜,李雁在话本里读过。
传说这镜子,能够窥视人心中,最深处的欲,望。
李雁哼了一声,心道,这镜子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现在满心只有日小三,哪有心思管死了十年的人?
这次小爷搬不走你,下次一定要把你带走!就算你只是个胡说八道的镜子,以小爷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能给你卖个好价钱。李雁恨恨说,这镜子敢嘲笑他,必定得报复回来。
“你休要动摇我!”李雁指着镜子里的那个人说,转身去翻梳妆台,顿时愕然。
梳妆台上真有东西——
一张五层浣花笺,斜斜地搁在台面上,纸面柔软,墨迹半干,透着松香墨特有的松针味,就像是来不及收的信,一会儿主人家回来,还要将它拿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