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阿普利亚抬起一只脚，脚底压在身后石壁上，“那确实难说了。或许他们从出生起就接受‘魔龙是正确的’这一思想。”

珀洱：“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这么想？”

阿普利亚一边思考一边回答他：“我大概清楚魔龙是如何出现的。他出现的时间，传说中应该是在智慧之龙成为龙族族长很长一段时间之后。”

珀洱点头：“没错。那时候，龙族和人族已经是共存的状态。”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阿普利亚说，“魔龙出现在……三龙战争之后。”

……

身着长袍的龙族结束朝会，一直跟随人群走向城堡的门口，在交谈声中微笑着目送人族与龙族的离去。

宫殿内又恢复寂静，除祂之外没有任何龙族或者人族留在这里。祂往城堡内部更深处走去，一路上并没有任何美丽而昂贵的装饰品，有的只是简单的家具。

这座城堡最珍贵的价值在于它本身。

它是奥古斯塔堡，智慧之龙的住所，也就是后来龙族代代族长所住下的地方。

智慧之龙的金发很长很长，瀑布般在白色长袍上流淌着，走动时还有很长的一截在地面上拖动，同脚步声一起发出细微的声音。

祂赤脚步入内殿，脸上始终挂着似温和似慈悲的微笑，那笑容与祂在朝会上面对所有龙族与人族的无二。

龙族与人族都是祂的孩子。

祂深深爱着他的孩子们。

就在智慧之龙准备沐浴梳洗的时候，祂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身体摇晃着用一旁的桌子撑住自己，另一只手用力按压额头，泛白的手指无声诉说他的力道——那是想要将自己的头颅捏碎的力道。

祂听到一些并不该存在于此的声音。

那是祂的“同胞”，是力量之龙与天空之龙的声音。

在三龙战争结束，以智慧之龙最终令力量之龙与天空之龙毁灭作为终结后，智慧之龙时常会听到那样的声音带来的呓语。

“这是惩罚吗？”

智慧之龙用龙语低声道，“对于我残害你们，残害同为初始之龙一部分的你们的一种惩罚。我知道，我知道……”

祂低声说着，呓语声不减反增，令祂痛苦地跪在地面，双手插进发丝用力按压自己的头。

那些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智慧之龙能够听到声音的内容：

“人族……”

“没有资格……”

“毁了人族……”

“全部……赶出去……”

“还给……还给我们……”

智慧之龙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那些纷乱的声音终于消失。祂放下手，沉默地起身，金色眼瞳中不知何时已经染上阴暗的颜色，将璀璨至极的金黄染得像暗金色那样。

“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句问话很轻，飘散在空旷的城堡里，始终没有谁来回答祂的这个问题。

……

“你是说，三龙战争之后，力量之龙与天空之龙的负面情绪影响着智慧之龙，祂最后是因为受到影响才成为魔龙的？正因如此，你也认为魔龙拥有某种影响他人思考的能力？”

听完阿普利亚叙述的珀洱作出总结。

“差不多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属于同源的力量，除了吸收以外，共存也是或许会发生的。一部分被智慧之龙吸收，一部分与智慧之龙共存，共存的那部分就是魔龙。”

“嗯。”

“但是——”珀洱话锋一转，“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事情应该无人知晓吧？毕竟是奥古斯塔堡里发生在智慧之龙身上的事情。”

阿普利亚泰然自若：“一种猜测。”

说这种话就意味着不想告诉他。珀洱知道这一点，也知道不论自己如何追问或者旁敲侧击，阿普利亚都是不会说的。

所以，珀洱干脆换了个话题：“去找哥哥吧。”

他们沿着选择的那条路一直走，沿途竟然能够看到白骨。阿普利亚发现石壁上有非常多细碎的磨痕。这磨痕的边沿有的锋利有的并不锋利，不像是桑德经过时会造成的。

山洞里确实存在某种具有攻击性的生物。

这白骨有人族的，有兽人族的，有龙族的，也有属于一些兽类的。阿普利亚又一次半蹲下来察看，珀洱也跟着蹲在他旁边。

“是断裂的骨头，”珀洱拾起一根，“被攻击到骨头断裂？很厉害的冲击啊。”

阿普利亚：“嗯。”

这些白骨的位置是凌乱的，也就是说尸体死后并不是单单被放置，或许还经历了拖拽，丢弃……怪物可能不仅仅会发起致命一击，同时还以肉为食。

阿普利亚站起来，忽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可怕。”

“恕我直言，从你的表情上看不出你在害怕。”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的哥哥能对上怪物并消灭，那是最好的结果。”

说着，他们继续向里。

这时候整个山洞都在震颤——有什么东西正发出声音，让阿普利亚第一时间想起龙学院钟楼上那巨大的钟，此时此刻他和珀洱就像被关在钟内，有人正敲响大钟，里面的人便受会在这时候到非一般的冲击与痛苦。

在这声音中，五脏六腑仿佛被什么撞击着，地上的白骨受到看不见的波动影响一般飞了出去，在石壁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难怪石壁上有那么多细小的划痕。

阿普利亚感觉喉头都泛着血腥气，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同时，似乎有什么在他的脑海中轻轻翻腾，他给对方传达想法：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