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做了个翻白眼吐舌头的动作，“这样了。”

阿普利亚静静注视他。

感到被无声催促的孩子撇撇嘴，“今天去的时候，我注意到那里有个女人，长得和你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是稀奇，不同种族之间也会有这么相似的面貌吗？”

长得和你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阿普利亚屏住呼吸。

“……龙族与人族是无法……诞下后代的……”

“……孕育一头龙所需要的营养，几乎会把人族女性抽干，就算生下龙蛋，那也是一颗死蛋……”

“……你是我见过最特殊的畸形种……”

“……哪个龙族都有可能生下畸形种，只不过概率很小而已……”

不可能。

不应该。

人族的女性生不出龙族的后代，龙族的女性也生不出人族的后代，丹伊族长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阿普利亚倒是清楚，大概是有生殖隔离。

可是，他必须去看一眼才行。

内心纷乱复杂，表面上，阿普利亚僵着一张脸同对方道谢，然后前往国王与国师的所在。

五十岁。

他今年是五十岁，如果说他的身世真的如他相信的那样……离奇，那么他的父母发生什么关系或许是在五十多年前。五十多年前，那时候人族和龙族已经是无法随意交往的关系了，更何况有一方还极有可能是“皇亲贵族”。如果有龙族出现在人族并与宫廷内的人来往，很有可能会被发现，甚至引起轩然大波。

五十年前……轩然大波……

“……龙族和人族其实基本都是不相往来的状态，交易也是通过兽人族作为中间商的，要不是五十多年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生了矛盾，龙族大概也不会知道人族竟然有这样的武器……”

对了，在兽人族的时候，珀洱说过这样的话。五十年前，龙族和人族发生矛盾，武器……！

阿普利亚抬手揉捏眉心。

告知守卫自己要见国王之后，负责传话的人匆忙跑去传递信息，随后又回来告诉阿普利亚国王正在与其他大臣开会，暂时还不能进去。等到散会，他才主动为阿普利亚领路。

阿普利亚跟着他走，鞋跟落地哒哒响，这响声敲击四壁之后回荡在阿普利亚耳边，叫阿普利亚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熟悉的推开石门一幕过后，他看到了坐在王位上的国王与一旁的国师。

国王摆摆手示意领路者退下，在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三个后，国王才饶有兴致地开口：“一切发展都如你所愿了，阿普利亚。我很好奇，你接下去打算如何？”

一切发展都如我所愿吗？

不。那怎么可能。

眼前闪过与伦斯·帕洛特持剑与自己对立的样子，阿普利亚觉得头更疼了。但在人族国王面前他并不打算露怯，“接下去我也许需要先回龙族一趟，这段时间多谢您的帮助。”

“嗯？这可与我想的不一样。你既没有留住早已抓住的魔龙下属，又没有在今天重伤魔龙一派，现在打算什么也不做就离开吗？”国王眯起眼睛，“我的领地可是被放了一把火。虽然没有严重的损失，但这可是一种令人非常不悦的挑衅行为。”

阿普利亚并没有因为对方暗含威胁的态度而变得恭敬，“如果不能致对方于死地，即使跟在对方屁股后面找机会重伤对方也并无用处。盲目行动自然是不如缜密计划的。”

“哦？”

国王一扬下巴，“那你倒是说说你那缜密的计划？你只说魔龙下属若是要逃走不必穷追猛打，却没说后续该如何。”

“我们的队伍会追到魔龙真身藏匿的位置。在那之前，您只需要记住，不要被魔龙煽动即可。”

“你是想说，接下去就算龙族再怎么招惹我们人族，我们也不能反抗？”

“您与国师都是聪明人，相信你们心中有数。倘若我对二位指手画脚，反而显得看轻了二位。”

几番来往之后，国王与阿普利亚同时沉默。片刻，国王哈哈大笑，“你说得对。如果你真要教我做事，我可不会轻饶你！”

笑了一会儿，国王倏的沉下脸。他说：“魔龙本就是你们龙族的，就算他是我们如今共同的敌人，最有可能解决他的自然是你们龙族。因为你们对他的了解甚于我们。”

阿普利亚不说话。

他的视线偏移，从国王与国师脸上划过。

“怎么了？”

“请容我询问一个问题。”

“需要莎莉回避？”

“……不，”阿普利亚抿了一下嘴唇，“历任国王与国师之中……”

他蹙起眉。

国王惊讶地从王位上起身，“你……在犹豫？这可真让我意外！名为阿普利亚的龙族，面对整片大陆的危机时冷静自信得令我欣赏，但是现在——你在犹豫，在迟疑，在……”

他微笑起来，“在恐惧。这可真有意思。”

国王朝阿普利亚走去，边走边说，“我希望你尽快判断出你是否需要询问这个问题。我不愿意浪费时间。”

阿普利亚垂眸，并不受对方影响，这次用冷静的声音顺畅地说出口：“历任国王与国师之中，是否有与我容貌相似的？我希望得知那位的身份与姓名。”

国王挑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只要是世上发生着或发生过的事情，总会被知晓。”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国王轻哼一声，“如果是你自己偷偷调查了宫廷，那肯定不用问我了。是宫廷里有人告诉你的。你既然敢站在这里讲，说明我不能拿那人怎么样。大概是家眷吧，最可能就是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