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惊蛰却笑了。

“长大了。”惊蛰说。

阿普利亚望向惊蛰，缓缓地，也露出一点笑意。

有时候，从单单一个简单的微笑中，就能看出那灵魂是被保护的稚子还是饱经风霜的成人。

惊蛰的心里忽然冒出一点心疼来。孩子的成长自然是好事，他也不是个希望阿普利亚一直都是孩子的长辈，可一想到成长所需要的代价，他在情感上总会觉得舍不得。

他这个打小受着委屈长大的孩子啊，往后的日子里要是再也不会受到欺负，能自由自在的就好了。

惊蛰维持着笑意，问阿普利亚：“你……想要圣晶石？”

“是。”阿普利亚点头。

惊蛰能猜出来，这并不奇怪。

他离开时就在圣晶石之前，这次一回来，带着“证据”一般的其他种族，又急匆匆地要见所长。但凡想要的是其他东西，都不至于这样郑重、这样急切。

惊蛰又打趣似的问：“要问问我，接下去该怎么办吗？”

阿普利亚因为惊蛰的这句话而静了静，回答：“不。”

他一字一句、无比严肃地对惊蛰说：“我不会再向你索取保护。”

似乎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惊蛰的微笑敛去，谷雨也放缓呼吸，等待阿普利亚的下一句话。

“换我来保护你们，”阿普利亚说，“取走圣晶石之后，我将会是圣晶石的替代品。”

在阿普利亚意识到自己会在走投无路时想念被惊蛰护在身后的日子时，他便意识到那样的自己是没有长进的。

没有谁会被一直护在身后。

想要被人一直护在身后的，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谷雨看向后视镜，声音放沉：“阿普，我不想打击你，也不是不相信你。但你要知道，你想要的是圣晶石。”

整个迭泽尔之城的保护神，平衡的维持者。倘若没有圣晶石，城外的生物，记录在册与没有记录在册的，或许会一拥而上。

“如果中心研究所所长不给你，你……打算怎么办？”

谷雨看到，昏暗之中，阿普利亚那双好似在发光的黄金瞳。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必须拿到圣晶石。”

回归

吉普车稳稳驶入中心研究所的领地, 谷雨怀着一腔沉重的心情开门下车，一转身就对上从车上下来的惊蛰。

谷雨动动嘴唇，欲言又止。

他听到阿普利亚与惊蛰几乎同时把车门关上, 转开视线，面朝几个中心研究所的研究员。

这会儿已经有研究员出来“迎接”他们了，大概是所长在与他们视频之后立刻进行了会面的布置。这些人身上都配着武器，而谷雨他们却需要在进门后将武器暂存。

由于阿普利亚之前气势十足地说出“无论如何都要拿到圣晶石”这种话, 谷雨担忧阿普利亚不会顺着中心研究所的人完成这一步骤, 颇有些紧张地去看阿普利亚，却发现阿普利亚一脸平静且无谓地把所有具有杀伤力的物品存放了。

甚至还指指头上那对金色的长短角，开了个玩笑：“这个锋利，但是取不下来。需要我戴上兜帽吗？”

那些研究员虽然不曾见过C区研究所这位编号为C1225的研究员的真容，却也听过他的名号，也知道他是个常年披着黑色披风戴着黑色斗篷的家伙, 一看到那对金色的角, 哪能猜不出这之中的联系？

C区的研究员, 甚至是原本要成为C区研究所所长的研究员, 竟然并非人类。

这个消息可谓是无比劲爆，他们却能在极短时间内收拾好情绪，不露出端倪, 板着脸摇头。

“所长说了, C区的三位研究员请一同前往顶层，”研究员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收拾，“我送你们上电梯。”

三人同带路的研究员一起上了电梯。

……

在茫茫大海的另一边, 整片大陆与魔龙的战斗方才拉开序幕。

大片乌云翻涌紫色雾气向着万里晴空咆哮而去, 黑暗的野兽撕开明媚与安宁，狂风席卷森林, 那些沉醉于歌唱的鸟儿被惊得四散，乌云笼罩下的大地阴暗可怖，只有阴风肆意呼啸，犹如一片森然的坟场。

一道莹绿色的光芒波纹般荡开，冲淡那些不祥的气息。

简高举法杖，那张总是带着柔和笑容的脸庞上带着坚毅与冷静。她与周围几个绿龙种动作整齐划一，将法杖向上一抬，净化的力量继续扩散。等到扩散的范围大了些，他们便就着这小小的缺口前进。

可是那些属于魔龙的气息并没有消失，只是受到绿龙种的抵抗的法术力量而退去了片刻，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正如它们的主人魔龙那样棘手。

倘若沾上那样的邪恶气息，就会被扰乱心智，甚至堕落为魔龙的棋子。由于魔龙与初始之龙、智慧之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些力量在龙族身上的作用尤其大。

因此，龙族的队伍只能抓住将那些气息屏退的片刻，缓慢前进着，并且在一段距离之后，施术者退下，由其他龙族补上施展法术的空缺。

像简这样能力强的，基本上使用法术三到五次才需要休息。

在又一次后退几步调整状态的时间里，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谁轻拍一下。浑身紧绷的她险些要跳起来给对方一法杖，惊慌地回头。

可转过头去，她发现身后的并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他们这次跟随的主指挥，奥维尔·路希法。

奥维尔路希法比她高得多，穿白底金纹的长袍，站在那里就像一尊原材料为白玉与金子的雕像。

“奥维尔大人？”简茫然地看他，“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