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招惹偏执A(76)
他的皮肤很白,这个房间的灯很亮,那些痕迹也很明显。
十年风水轮流转。
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攀着血管从心底爬上来。就像在吃饭时,从汤里捞起来一只断掉的蟑螂腿,上面还有尖尖的小刺。
而那碗汤已经快喝到底。
那些痕迹有点刺眼。
许是没听到许岌离开的声音,也没等到回应,江凛时抬首。
他很快察觉到许岌目光的落点,慌张地四处找能够遮挡的东西,后来又想钻回那被单里去,差点打翻小桌板。
许岌赶紧上前两步,端起碗放到一边,按住他,不让他继续作无谓挣扎,目光低垂不再看,道:“过几天就会消了。”
他现在迷迷蒙蒙,倒是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了,之前天天啃别人脖子的时候怎么不为别人考虑考虑。
被按住的人不动了,认命一般松开手,不再抓着被单,神色恻然,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对不起……”
低哑的嗓音越来越淡,像是一缕白烟慢慢消散在房间。纤长的眼睫被泪一层一层、一点一点洇湿。
许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床边坐下。
印象中似乎没有见过江凛时哭的模样。没有见过,自然也想象不出来。
眉尾轻扬,微微地颤,薄如白纸的皮肤透出浅浅的、病态的薄红。
他压着抽泣声,呼吸失了节奏,有一声没一声,半张脸捂在枕头上,像随时都要闭气昏厥。
许岌侧身转向另一边,淡淡道:“你不要在我面前……”
装可怜。
不要装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
然而,虽说痛苦不能相比较,但他承受的不堪和凌辱确实更甚于自己。
抽泣声断断续续,话音也全不成型。
“那个人说……你丢下我……走了。”
“想见你……我想你了。”
他说的“那个人”应该是褚韶。
许岌垂下眼,望着灰色的亮面瓷砖,随口道:“那现在不是见到了吗?”
他根本没有恢复意识。这些话放以往,是不可能从他口中说出的。
衣袖一角被扯住,许岌回身,默不作声盯着他。他缩回指尖,又收回手。
那层清明又慢慢融进黑色的瞳。亮光像抽完最后一口,扔在地上的烟蒂附着的火星,逐渐黯淡。
许岌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许岌捏住他的颌,强迫他抬头面向自己。
这举动突然,又粗暴,江凛时的眼睛微微睁大,又汪出一层水光,没有血色的薄唇轻颤。
“我不知道。”
“什么?”许岌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道,指节隐隐作痛。
“那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你会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我的名字!”
他浑身发抖,从唇间迸出同样发颤的声音。
无色透明的眼泪淌出,落在指尖,洇湿许岌因用力泛白的指甲。
许岌收回手。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他似乎消瘦了些,头扬起,引颈前倾。
许岌望着那一截线条流畅,优美,薄薄的,纤弱的,两只手能完全环住的颈。
如果现在,在这里,把他直接掐死……
许岌的视线下滑,落在他左手绕了好几圈的绷带上。
他总有一天会恢复意识,到那时候,说不定他又会重施故伎。留着他后患无穷。
如果萧也找上门来,就说,他精神失常跑出去,失踪了。
许是感觉许岌的目光透着一股可怖的、奇异的、平淡的杀意,江凛时噤声,怯怯地看着许岌,不敢动弹。
人总是爱白日做梦的。许岌舒了口气,低头笑了一笑。
蛋糕
坐在沙发上,捧着瓷碗,许岌吃完,又看了会小说,才重新回房间。
那碗汤放在小桌面上,几乎一口没动,白菜浸透汤汁,汤面都凝出一层薄薄的油霜。
床上的人换了位置,窝在床的另一边,姿势没变,蜷缩着,被子蒙着半个脑袋。
他像是做了噩梦,眉头仍然蹙起,眼睛紧紧闭着,眼泪拖曳出两行透明的水痕,滑过鼻骨,曲折地在脸下交汇,洇透枕套。
褚韶定是长期将他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他原先肤色就白,现在更是惨白得骇人,脸上没有一丝血气,凝神去看,还能隐约看到透出皮肤的细小血管。
许岌收了桌子,洗干净碗,到隔壁还了,和安予玩了会游戏,顺便和沈越说了明天回第七区找车,拜托他照看安予。
如果,褚韶当真不在意江凛时,那使用他的身份认证信息并没有太多顾忌。
许岌打开购票页面,余票已经不多。
再晚点可能就买不到票了。许岌回房间,摇醒睡着的人。
他眉尖轻抽,慢慢睁开眼睛,脸上的泪痕未干,泪珠悬在边缘摇摇欲坠,许岌用纸巾抹掉。
“起来。”
他依言坐起。
许岌打开信息录入系统,识别人脸,识别声纹。他半睁着眼,歪着头辨认屏幕上的字,慢慢念出声。
系统提示音传来:“已确认。”
“可以了,你继续睡吧。”许岌折身出了房间,剩江凛时一个人一脸状况外,怔怔地坐在床上。
证件照,姓名,年龄,身份ID。
许岌的目光在年龄一栏停住。
29。
之前在网上查到的信息,是35。是否存在身份ID造假的可能?不过像江凛时这种真面目从不示人的神秘角色,公开的信息履历造假,也没有什么稀奇。
只是,为什么?
许岌皱着眉头思索,票买好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