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招惹偏执A(99)
“你不应该和他有关联。”
许岌又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是在哪儿——在抓那个偷拍犯的时候。罗迎当时也在,但他此时比那个男人还让许岌心生不适。
身后传来门向两侧打开的声响。
再无法顾及其他,许岌猛然撤了束缚,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向外面逃。
外面的漆黑和里面连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肩膀撞在硬如磐石的拐角,许岌痛得闷哼一声,骨头或许裂了。
每到这种时刻,许岌总会明确一个事实。他的生命中没有任何人能帮他。
没有。除了李澈。
但李澈已经死了。
他不应该来这里,不应该因为罗迎是所谓的“同类”,就理所当然地生出一丝信任。
真是脑子有病。
反胃,恶心,头痛,耳鸣,痉挛。
全身都在颤抖。
越绝望的境地,许岌就越是想笑。
很久以前被那些长辈拿棍棒抽打,他也忍不住想笑。
后来他离开那个家族独自生活,上了公立高中。
他趁着午休躲到偏僻无人的储物室发呆。门忽然开了,他以为是那些惹是生非的混混。
没想到是毫无交集的李澈。
这人递过他一瓶能量饮料,手指将他额前过长的碎发拨到一边,指背擦过他上午打架留下的伤口,说,不要哭了吧。
他当时没有哭,他明明在笑。他大骂李澈,王八蛋。
骂到第三个字的时候气堵住了,眼泪替代那哽咽的气息哗哗直流。
王八蛋。
他当时骂了一句这么幼稚的话吗?
沿着长廊他向前走,每一步都陷在湿透的棉花堆一般虚浮沉重。他费力地抬腿,往前面更远更暗的地方走。
回家。
很想回家。
回到那间小小的,温馨的,就算整整一个月的滂沱大雨,墙壁也不会渗水发霉的家。
溺死
这里的通道和展厅环环绕绕,互相嵌套,就像一座华丽的迷宫。
看不见路,也找不到出口。
许岌将终端的照明强度调到最大。那光线投向走廊远端,发散在黑暗之中。
前面好像聚着一层迷雾。
身后的门传来响动。
许岌回身。他以为已经走出很远。
原来连走廊的一半都不到。
有气息闯进鼻端,那是种许岌从来没闻嗅过的馥郁香味。
还有一丝秋季末苦橙的涩意。
是罗迎的信息素。没有攻城略地的闯入感,只是轻轻柔柔地,鬼气一般攀上人的躯体。
视线恍惚中有一团朦胧的黑影缓缓向这边靠近。
许岌眨了一下眼睛,黑影踪迹消失。
恐怖故事。
那股气息向他扑来,顷刻间充盈整个鼻腔,直抵肺部。可惜许岌没办法吸烟过肺一样排出这些清新又混乱的气体。
一只手掐住他的腰身,大力地揉捏摩挲,滑腻的触感让许岌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同时他的身体慢慢地,顺着冰冷的墙壁,瘫软下来。
跌落在地面之前,有人将他拥入怀中。
他整个人被按进那股绵润的气息。罗迎的指节揉着他汗水濡湿的发丝,声音很低:“你喜欢他吗?”
许岌的思绪已经飘散,和弥漫在每一寸空间的缱绻清香糅合在一起。
他喃喃道:“头疼。”
手掌滑到他的后颈,指腹在那片光洁的肌肤上反反复复抚过。
罗迎的声音直接探入他的耳中:“很快就不疼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许岌千百次无数次问过这个问题,但他从来都不知道是在问谁。
罗迎将他抱起,他闭上眼睛。
身体和柔软的物体相触,许岌睁开眼睛。
他正躺在那座艺术装置中央下方。
那些发光的流线坠下,淌进眸里,灼烧眼睛。它们是这世界剩下的唯一光亮。
是一场雨,灰暗春季下不停的那场潮湿的雨。
“我对这个世界毫无知觉。”
罗迎的手覆上他的颈,似乎在感受颈动脉的搏动。
“一切都是虚假的,都是泡沫。”
“直到有一天,我在那场宴会上看到了你。”
“你站在江凛时身边,一言不发,我几乎是在看见你的第一瞬间,就确信你是我每日在电梯里遇见的那个人。”
他人的故事。每个遇到的人都要向他讲故事。许岌没有兴趣,他倦怠地垂下眼睫。
罗迎俯身吻在他的颈项,继续道:“但是他把你藏得很深,没人能轻易见你。”
“你身上有一种特质,玻璃一样透明的,流动的,无法触及的,让人很想打碎它。”
“占有它。”
许岌视线涣散。仅存的那么一丝理智居然是在想,这人在说什么鸟语。
他一动不动。
“你明明知道他的真面目,不是吗?”尾音上扬,每一个字都是对许岌的质问。
知道。不知道。
许岌已经无法去想。
疲倦,渗进暗红疏松的骨髓,再穿出腐臭的皮肉,酿出一罐惨淡的死意。
他忽然很想看一眼真正的天空。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抬眸,转向另一侧。他惊异地看到漆黑的墙面上嵌着几颗微暗的星星。
那是真正的星星,高悬于夜空。
那面墙是一整块透明的玻璃。
罗迎冰凉的手探进他的衣摆,往下。许岌抓住他的腕,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
许岌的手颤得厉害。他很快察觉这种颤抖不仅来源于恐惧,来源于那些药物,还来源于飙升的肾上腺素。
所有被抽离被覆灭的意识又落回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