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燃(11)

沈萧云一双铁手，狠狠抓住汉子的领口：“我这双手，项来只对敌人拉弓挥刀，可从不拿绣花针，更不会替他人做嫁衣裳。”

“沈将军。”此刻，一位军士走了进来：“王爷来了，在议事厅等您。”

沈萧云用力推开蛮族汉子，对军士道：“把他杀了… …待王爷走后再杀，王爷年少，别让他见着血光。”

“你不能杀我！沈萧云！你就没想过自己的退路？！沈萧云… …沈萧云… …”

沈萧云头也不回的走出牢房，任凭蛮人汉子在背后撕心吼叫，也不改面色。

退路？

自古以来，无数英勇武将，一生奔波沙场，戎马生涯如同疾风骤雨。

当他们卸下盔甲时，这片锦绣河山下的莽苍黄土，就是归宿… …

… …

出了这沉闷的地牢，沈萧云才深深的吸上一口气。

朝灯火通明的议事厅，慢慢走了过去。

“来了。”齐霄燃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挥墨：“可审出什么了？”

“一堆胡言乱语。”

沈萧云见他笔墨未停，背着手好奇的问道：“王爷写什么呢？”

“名单，经手的人不少，本王对这边官员还不甚了解，整理出来，你拿去分辨分辨。”

“多谢王爷。”沈萧云低头看去，双眸顿时一亮。

纸上密密麻麻，记录了经手官员的档案！

何时科考，何时上任，上下级是何人，从前都经办过哪些商铺，哪几家是蛮族商人，哪些是大周商人。

事无巨细，详细妥帖！

心中不由一惊！

几月前，刚收到陛下圣旨时，沈萧云就派人打听过这位小殿下。

传回来的消息是，他头上有太子这位一母同胞的嫡出长兄。

还有一位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和两位贵嫔所出的三皇子、四皇子，且个个都比他年长十余岁。

国家大事，江山社稷，自是不用他操心。

又因是老来得子，二圣极其溺爱，在宫中可谓是横行霸道，无人敢管。

想来，必是位闲散顽劣的富贵皇子。

初见时，比武切磋，沈萧云也觉得他颇为顽劣。

今日当街“撒钱”扮财神，又觉得他做事浮躁。

可眼下所见，似乎又是位心思细腻之人。

平日周旋，沈萧云也感觉出他虽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一点也不好糊弄。

一时间，竟感觉有些看不透这位小殿下了… …

只叹朝中无人，连打听点宫廷趣事，后宫八卦都不准… …

… …

沈萧云叹息之余，越看越仔细，头也越埋越底。

不留神落下几缕青丝，扫过齐霄燃的肩头，掉进了砚台里… …

“身为武将，你该竖个发冠，从前… …”

齐霄燃拧起那一缕染墨青丝，扭头间竟撞入一双，异于往常的专注眼眸！

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写下的字。

明明是一双多情凤眼，目光却犹如雄鹰般犀利如炬。

烛光下，更添一丝深邃。

这个眼神，七年前，他曾见过… …

那年，齐霄燃刚从西域出使归来，恰逢一群将士出城，他便登上城楼眺望。

空中艳阳高照，将士们的银甲，反射着炙热的光晕，灿然夺目。

他抬手遮了遮眼，一不留神，将手中西域使者送的花，掉了下去。

“当心！”齐霄燃大喊一声。

城楼下方，一位骑着骏马，身背弯弓的少年闻声抬头。

电光火石间，拍马一跃，抬手稳稳的接住了那盆神曼陀花。

乌发竖冠高扎，身手矫健敏捷。

英姿飒飒的身影，顿时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晃眼。

少年笑着，冲齐霄燃点了点头。

当年眼神，正如当下… …

齐霄燃一时看愣了神… …

第七章 微臣失言了

“王爷… …”

沈萧云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眨眨眼收起锋芒，打岔道：“王爷好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平日没少下功夫吧？”

方才难得的一抹专注，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一副懒散样。

但这一次，齐霄燃已看得真真切切。

时隔七年，记忆深处少年的眼神，忽地从脑海中挖了出来，与当下重迭。

一时间，恍如穿过流年。

不免眨了眨眼，才定神道：“你身手不错，平日里也没少下功夫吧？”

“臣好歹是个武将，这几年虽松懈了，但一个蛮族奸细，还是能应付的。”

沈萧云笑笑，接着溜须拍马：“不过微臣这点拳脚，跟王爷的剑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未必。]

齐霄燃虽自幼习武，但却从未真正意义上与人交过手。

毕竟是帝后最疼爱的小儿子，无论是侍卫还是军中将士，谁在陪练时，敢真动手？

沈萧云先前那几招，虽不足以看透功力深浅，却能看出他反应神速！

当蛮人的手被按住时，齐霄燃才发现那把刀。

这或许就是沙场和武场男儿的区别。

不过最要紧的不是身手，而是那下意识反应。

若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怎会不假思索的迎刀而上？

齐霄燃会心一笑，也不揭穿，递出手帕道：“少奉承，本王不吃这一套。”

“王爷，您老给臣帕子做甚？”

沈萧云不领情的，瞥了那丝绸手帕一眼：“女儿家才给这种东西。”

“那下次赐你白绫可好？”

齐霄燃抖抖指间的青丝：“徽墨精贵，可不是你这么用的。”

沈萧云这才留意到，那一缕仍滴着墨的发丝，淡笑接过：“白绫虽好，但微臣还是更喜欢王爷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