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燃(12)

这无意的嬉笑，却听得齐霄燃心门一颤！

捏紧笔杆，沉声提醒道：“沈萧云，慎言。”

“啊？”

沈萧云诧异的眨眨眼，心想：我这话，不合适？哪儿不合适？

哪哪儿都不合适… …

无论在民间还是宫廷，像手帕、发簪、荷包之物，常常是作定情之用。

虽然男人间没有这样的说法，但接了说喜欢，就不一样了… …

几乎等同于在说：吾心悦于你。

虽大周朝不盛行男风，但这样的事也不甚少。

齐霄燃头上那位四皇兄，便是位不折不扣，喜好男风的主儿，府中“美人”无数。

他虽未经历过，但见得多了，自然比沈萧云这个混进沙场的光棍粗人，要懂。

可他懂，沈萧云这泼皮，却压根不懂。

张口便胡乱开了个不合适的玩笑… …

若之前探病的行为算轻薄，那沈萧云当下之言，就是赤裸裸的调戏！

不说赐死吧，挨上个二三十军棍，怎么都绰绰有余。

好在他是个洒脱的性子，万事想得极通，认错也极快。

即便不知错在哪儿，也不耽误。

皇子嘛，还是位比他小六岁，未及弱冠礼的小皇子。

你说不合适，那便不合适吧。

随意搽了几下头发，软语敷衍道：“微臣失言了，小殿下莫往心里去。”

窗外玄月高照，朦胧如丝。

齐霄燃微低着头，一言不发，又写了片刻才停笔。

微微吸气，将方才的插曲，也随笔一起搁下了：“拿去细看看。”

“多谢王爷，其实… …”沈萧云接过纸，欲言又止。

其实城中官员，早已被他摸了个透，拿记档只为核对时间，并不为查官员。

可看着手中这迭密密麻麻的纸，又不好实言相告，怕伤了这小殿下的苦心。

只得满口道谢，一同出了这刑狱司。

可沈萧云前脚刚走，齐霄燃就掉马回头。

来到监狱，派人支开军士，去见了那蛮族汉子… …

“说吧，叫本王来，所为何事？”

原来，在沈萧云去叫守兵时，这蛮族汉子偷偷对齐霄燃说了一句“孤身来见。”

他一听便知事有蹊跷，自然要来探个究竟。

“小皇子，你若再来晚些，我这张嘴可就开不了口。”

蛮族汉子咧嘴笑道：“你可知那沈萧云，为何杀我杀得这么急？”

“本王没工夫跟你打哑谜。”

汉子冷笑两声：“你老/子派你来漠北是做什么？你知我知，那沈萧云更是心知肚明，他天天在你跟前演戏呢，你当真看不出？”

齐霄燃双目缓闭慢睁，淡淡道：“继续。”

“哼，他急着杀我，其因有二，一，我探出了他的真面目，这几年他都是装的，我也看得出你在试探他，可此人城府极深，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探出来的。”

汉子又瞥了一眼，见他面色不改，便继续道：“今日，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沈萧云，有手段，有野心，他深藏不露，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别忘了你老/子当年是怎么对他爹的，他这样的人，可不甘心再做你们大周的狗。”

齐霄燃不露辞色，双手环于胸前，冷声问道：“二呢？”

“小皇子，你保我不死，我便告诉你。”

齐霄燃唇角微弯，从容道：“你一个敌国奸细，妄图用片面之言，挑拨本王疑心我大周的将军，眼下不杀你，已是仁慈，你好大的心气儿，竟奢望本王保你。”

[这若嗅未干的小子，听了这样的话，怎还会如此淡定？！]

汉子惊诧的抬起头，借着微弱月光，与之对视。

月华仅照出齐霄燃半张脸，但那双炯目却十分清晰。

清晰的透着，沉着而坚定的光。

“你… …”

汉子喉咙滚动了几下，继续挑拨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沈萧云今日与我说过些什么？难道，你不怕他造反？！”

“你费尽心思引本王来见，自然不会只说一半铺垫的话，后面的，才是你真正，想单独对本王说的吧。”

汉子听罢，倒吸一口凉气。

原以为沈萧云已经算难对付了，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小皇子，竟能将他一眼看透！

漆黑的瞳孔，在眶中转了好几个来回，才再次开口道：“我看你是信错了人，狼王不想议和，沈萧云也不想，他害怕丢了兵权，落得跟他爹一样的下场，沈萧云和狼王有私盟。”

“你这话，听起来不像是蛮人，反而像我大周的探子。”

“我是蛮王的人，站在议和这边的，所以沈萧云才会杀我杀得这么急。”

汉子偷瞄了一眼，继续道：“西门外百里有一处庄子，是他们的秘会之地，你若不信可去亲查，若沈萧云和狼王没在那里密会，你再回来杀我不迟。”

“你今日必死，你不是蛮王的人，但你说两家话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齐霄燃摇摇头，叹息他说谎功夫，比宫里的内官还差。

眼下正是议和的关键时期，他若真是蛮王的人，又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

还是在守兵众多的边关市集，冲着玄武军主帅挥刀？

如若不是刻意为之，为了进来与两人说两套话，那这蛮族汉子定是失心疯了。

可这蛮族奸细究竟对沈萧云说了什么？

齐霄燃淡淡的看了一眼，正目瞪口呆的汉子，心想：问他定是问不出来，即便说了也不可信，可沈萧云嘴里，也是没有半句实话… …

“小皇子。”

正当齐霄燃思索之际，惊讶了半晌的汉子，再次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