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燃(141)

一时间，伤心、遗憾、悲痛、凄凉，各种情绪在胸中胡乱翻涌。

最终化作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沈萧云看着那滩黑血，愣了半响才问道：“… …土垚，不吃，或者只吃一半，能撑多久？”

土垚长叹一声：“随时毒发，你为何，一定要寻死？”

“不是寻死，是职责所在，也，身不由己，若辽东破城，好的情况，半壁江山落入贼手，若坏，怕是会，烽火燃四壁，难以辨家国了… …”

沈萧云看着土垚那似懂非懂的表情，收了口，转言道：“药我留下，一路辛苦了去休息吧，养精蓄锐后就回去，过几日我要发起突袭，成败在此一举了，若败，这里会很危险。”

土垚凝神片刻，抬眸道：“那位皇子，怎么办？”

这句话，无疑是一把贯穿沈萧云的肚腹的利刃，顷刻间刺得他内脏没有一处完好。

伤无形，血无影，但心中的痛，却无比真实… …

大战前夜，沈萧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脑海中浮现了很多画面。

有儿时，被父亲逼着练刀的场面，也有奶奶哭着送行的场景。

但更多的，还是和齐宵燃在漠北、在塞外、在都城、在武岭山的点点滴滴。

恍惚间，他有些理解了，奶奶当年为何回回送他和父亲出征，都要哭得撕心裂肺。

虽情感不同，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惦念和不舍，却是一样的。

沈萧云不睡了，摸黑点了灯，也不知哪根神经被触动，突然想给齐宵燃写封信。

可坐在桌边良久，总是提笔，又放下。

揉了一地纸，废了一盘墨。

最终写下一封寥寥数语的… …诀别信… …

次日出征前，他将信交给了土垚。

叮嘱他不要说出中毒一事后，便提着环手刀，带领全军将士，毅然决然的冲向了敌军营地… …

第一百零五章 生死一战

是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道道刺眼白光，犹如利剑划破天空，将苍茫无垠的旷野，照得忽明忽暗。

荒野上的鸟叫、虫鸣，通通被垂直而下的滂沱雨声淹没。

沈萧云带着大军，暗藏在辽河对岸。

目光所及皆是雨幕，耳边除了雨声，一片寂然… …

突然！

一阵由远及近，堪比雷声的“隆隆”声从辽河上游传来。

片刻后，奔腾叫嚣的河水，便化作一条雷霆万钧的水龙，冲向了敌军营地！

站岗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滔天的洪水卷入了河中。

巨浪来势汹汹，掀翻了营帐，溅起一仗烟波。

“冲！”

洪水掠杀而过后，沈萧云骤然起身高举利刀，带领数十万将士，以东西为向齐齐杀了过去！

霎时间，嘶吼声、刀枪剑戟的拼撞声，穿过滂沱大雨，响彻天际。

残肢断臂四处横飞，辽河，逐渐被血色染尽… …

沈萧云冲在阵前挥刀斩敌，寒芒到处，敌军的头颅瞬间落地。

英俊的脸染满血污，眨眼间又被大雨洗净。

血红的雨水，沿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被砍出道道裂痕的盔甲上。

冲刷下血渍，汇集成柱，流向辽河，可他却分不清，这如柱的猩红里，是他的血多，还是敌军的多… …

“唔… …”

突然，沈萧云胸口又感到一阵翻涌，顿时刀插入地，半跪在了地上。

[亲娘啊！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毒发？！前几日不是才刚吃过药吗？！]

沈萧云迅速从怀中摸出半颗吞下，可抬眼时，视线却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

“你发什么楞？！”顾墨渊一把将他拉起：“受伤了？很严重？要死了？！”

“祖宗，积点口德吧！”沈萧云揉了揉眼，看向前方，模糊的视线，已无法估算出敌军数量了… …

这一仗，胜败难料了… …

“顾墨渊，你赶紧走。”

“啊？我走？去哪儿？！”

沈萧云抓着他的手臂，严肃道：“我没有必胜的把握，今日说不定得战死了，但你不能死，大周除了你没有别的水师将领，若南海再出事，大周就真完了。”

“屁话！我不走！是兄弟就该出生入死！”

沈萧云不搭理，而是朝身侧正在杀敌的纪柔桑大喊道：“纪姑娘！你也走！你是纪家唯一的后人，不能折在这儿！”

纪柔桑刺死两个敌军，扭过头：“小侯爷，你不也是沈家唯一的后人吗？”

沈萧云用尽全力将两人拉到后方，按着他们的肩膀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中了曼陀毒，命不久矣，今日就是死在沙场，也算死得其所，但你们不能死，墨渊，南海还得靠你撑着，纪姑娘… …”

沈萧云哽咽了一下：“纪姑娘，若大厦倾倒，请务必帮我护住王爷安危，去吧… …”

“沈水仙！你现在才跟我说毒解不了？！命不久矣？！”

顾墨渊扫开他的手，愤怒道：“你说我意气用事也好，不顾大局也罢！今儿我就是不走了！做兄弟有今生没… …”

“啪！”

不等他说完豪言壮语，沈萧云直接一掌打晕，交给了纪柔桑：“纪姑娘，带他走。”

“小侯爷… …”

“这是军令。”

“… …属下，领命，小侯爷，保重。”

沈萧云目送片刻，又提刀冲进了血肉横飞的战场… …

… …

与此同时，齐宵燃正带着人马，朝辽东边关疾驰而来。

当他推测出突厥与塔纳结盟时，便向继位的文昌皇帝要了五万兵马。

二皇子的人已被他清理干净，满朝官员无一人反对，齐霄燃便亲自随军，赶来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