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燃(142)

在即将到达边关时，却遇到了正在路边歇息喂马的土垚… …

“土垚师傅，你怎么在往回赶？”

齐宵燃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慌乱：“莫非辽东失守了？！萧云眼下如何？！”

土垚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回答。

辽东是否失守，他不知道，但沈萧云… …确实快变成一具尸首了… …

沉默一阵后，便拿出了那封信。

【今生有幸，足以，莫问是否有归期。

若有来生，定不负江南风光，不负你。

臣的，小殿下。

我的，心肝肉。

保重。

----沈萧云，绝笔】

齐宵燃捏紧信，薄薄一页纸，却像有千斤重。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这墨字吸走了一般，重到他手指发颤，重到他拿不动… …

“他… …他已经，已经，战死了吗？”

齐宵燃哽咽着，话刚出口，泪水就不受控地，从泛红的眼眶涌出，纷纷滴到信纸上，晕出点点斑驳… …

可土垚却沉默着，没有开口。

沈萧云眼下究竟是死是活，他真不知道。

且他原是山中隐士，并不太懂什么家国大义，战死和毒发而亡，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两样。

“不可能！他说过要与本王看尽江南风光！”

齐宵燃大喊一声打破沉寂，随即翻身上马，带着人直奔边关城门而去。

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沈萧云就是死了，他也要把尸体带去江南！

奔骑一阵，齐宵燃又遇见了纪柔桑和顾墨渊。

见有援军，两人毫不迟疑的调转马头，跟着一起返回战场。

然而，等他们赶到时，大战已经结束了，广漠草原处处是尸山血海，死寂一片… …

“啁~啁~”

几只秃鹫盘旋于残云之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尸横片野的旷野。

被鲜血染红的草地上，到处是残肢断臂，和插着箭头、断枪入体的尸体。

猎猎乱风，吹得残破战旗“啪啪”作响，也将浓重的血腥气，吹向天际… …

这一仗，惨烈… …

无论敌军，还是大周的将士，都几乎全军覆没… …

“萧云！萧云！沈萧云！”

齐宵燃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沙哑颤抖的声音划破死寂。

踏起的血水，染红了他华丽的衣角。

双手沾满血污，仍不停地翻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寻找着他心中那个人… …

第一百零六章 神曼陀

“扑扑扑~”

两只秃鹫率先俯冲而下，直落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沈萧云身边。

昏昏沉沉间，他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狠拽着他的脚，往下拖。

[什么东西？]

沈萧云低头看去，只见脚下是一个巨大的暗黑深渊。

无数双毫无血色，干枯发白的手，在朝他挥舞，还有一只正死死抓着他的脚踝，扯着他不断往下坠… …

[阴曹地府？哎… …该去了啊… …]

沈萧云浑身无力，认命般的闭上眼… …

可恍惚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但声音很模糊，听不出远近，也听不出是谁… …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被什么人，拦腰抱了起来。

[谁？！]

沈萧云下意识握紧刀，可当脸颊被颤抖的唇轻触时，那熟悉的感觉，让他瞬间卸下了所有防备，彻底晕了过去… …

… …

七日后… …

沈萧云终于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

可视线却一片模糊，依稀只能看清两个人影，站在榻边。

“萧云？萧云！”齐宵燃俯身一拥，颤声问道：“你终于醒了！身上的伤，可疼？”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王… …”

沈萧云刚吐出一个字，就感觉喉咙像被刀刮一样，干得生疼。

胸口和后背，也伴随着火辣辣的钻心痛感。

这种感觉无比真实，他确定不是在做梦。

生咽了几口唾沫，无力的问道：“王爷？怎会，在此？”

“你有事瞒本王。”

齐霄燃抬起他的头，慢慢喂了几口水：“你猜到突厥与塔纳结盟，为何不对本王说？”

“辽东，守住了吗？”

“守住了。”

齐霄燃含泪摩挲着他的脸颊：“本王的大帅不仅守住了辽东，还把敌军杀得全军覆没。”

“那就好… …将士们，还剩下多少？”

“… …”

齐霄燃不忍回答，沈萧云没再问… …

只是喉咙哽咽了几下，黯然的落下泪来，沙场多年，这还是沈萧云，第一次哭。

他痛心，更愧疚。

若不是那个时候毒发，不至于伤亡如此惨重… …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辽东守住了。

“都是，好儿郎啊… …劳烦王爷，找人把将士们，好好安葬吧… …”

“… …好。”

齐霄燃应声，安慰了半日，见沈萧云平复些了，才又讲起他的来由，和半路遇见土垚、顾墨渊、纪柔桑之事，以及眼下的情况。

“顾将军已带着四万人，去了突厥和塔纳部落的老巢，他说敌军是倾巢而出，四万人足以平定了，其余一万在此，纪姑娘和黎济调配，帮着照顾伤患和护卫，你安心养伤，别忧思了。”

沈萧云视线模糊，却听出了呜咽之声，立刻笑着安慰道：“王爷，多大了，还哭鼻子？臣没事。”

“… …没哭，沙子进眼睛而已。”

齐宵燃试图抹掉眼泪，可心中的痛未消，这泪又怎能抹得干？

抹了几下，索性不管了，拉起沈萧云的手哭了出来：“萧云，你这是九死一生啊… …你若去了，要本王如何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