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燃(4)
齐霄燃略微惊疑的看向伤口。
这一刺虽刁钻,但他真没想伤人,招招刻意微偏,目的也只为探身手。
他始终不相信,曾统领天下兵马的沈老将军,安平侯之子。
他记忆深处的英姿少年,如今会是只病猫。
而这一剑,沈萧云却偏偏没躲过去… …
“你就这点本事?”齐霄燃利落收剑,虽言带讥讽,语气却软了不少。
“不少了,能接住王爷这么多招。”
“少奉承。”齐霄燃上前两步,抬起他的手臂仔细查看。
伤口不算深,但流血不少,即刻传了太医。
这世间有那么一种人,把承诺看得比命还重要。
哪怕听的人并不在意,也要说到做到。
若不能兑现,尊严就如同被无形的剑击刺破般,愧疚、负罪,甚至感到羞耻。
这样的人极少,但齐霄燃恰恰是这少数中的佼佼者。
方才说的必不伤他,虽无心,但这人终究还是伤了。
俊朗的脸上瞬间爬满愧色。
拿出帕子,一丝不茍的开始绑伤口。
然而这样的举动,这样的表情,在沈萧云眼中却活像一位… …
活像一位刚揍完夫君,又心疼到不行的小媳妇!
看得他浑身汗毛一立!迅速抽手:“多谢王爷,一点皮外伤,不用劳烦太医。”
“别动,本王先给你止血。”
齐霄燃的语气,总是带着几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严肃,却恰好与他的身份相得益彰。
皇子嘛,多少有点王霸之气。
可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霸气侧漏的关心,却让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俗话说得好,黄鼠狼给鸡拜年,馋的可是它的身子… …
不知这又是沈萧云从哪里听来的俗话… …
总之是凤眼一睁,极力证明自己不是那只“鸡”。
“你父亲安平侯当年何等骁勇,听闻你初到漠北,也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
齐霄燃绑好伤口,探究的眼神中夹着惋惜之色:“你如今怎会是这般模样?”
[我若像我父亲,像从前一般,陛下还会容我至今?]
沈萧云的眸光不易察觉的沉了一下:“惭愧,微臣确实不及先父一二,沈家武学,学了点皮毛,前几年又病了一场,身子骨多少是损了些。”
齐霄燃目露一丝关切:“何病?”
“伤病,后又得了无名之症。”
沈萧云余光微扫,反向试探:“也不知那蛮人的箭上是否有毒,总归胸口中箭后,折腾了几年才好,如今时常还得吃些补药。”
“所以惜命,怕死了?”齐霄燃炯炯的目光中,满是质疑。
“王爷,上吊也得踹口气,容微臣先好生保养保养… …”
“老臣,参见殿下。”此时,一位清瘦老者,背着木箱立于门外行礼。
“张太医不必多礼,劳烦看看沈将军的伤。”
齐霄燃说着,朝沈萧云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再瞧瞧他的身子,如今究竟是好是坏。”
[原来传太医,是为了探毒?]
沈萧云偷偷压了一口气,方才伸手:“那就,有劳太医了。”
第三章 没道理的事
“不敢不敢。”
张太医搭脉问道:“请问将军近日,身体可有感不适?”
“有,时常头疼脑热,伤风感冒,月事… …”
“嗯,嗯?!”张太医那因上了年纪,变得有些浑浊的双眼突然一亮:“月事?!”
“咳咳。”沈萧云轻咳两声,笑道:“总归是哪儿哪儿,都是毛病。”
“那,那沈将军平日里,可有服药?”
“鹿茸泡琼浆,人参下杜康,可算?”
“将军!使不得啊!”
张太医晃着皱纹交错的手道:“饮酒要适量,虽年轻,也得好生保养才是啊,这五脏六腑… …”
张太医边大谈养生之道,边包扎,给了药膏,又开了几副补气血的方子后,才退下。
“多谢王爷关心备至,请医赐药。”沈萧云拍了拍被太医唠叨得有些发“翁”的耳朵,又看向药方。
脸上不喜不怒,心中却倍感寒凉。
好一个天家“关怀”!
从古至今,多少忠臣良将,都折在这帝王的“无微不至”里头… …
“沈家功高盖世,本王理应如此,无须言谢。”
[功高盖世?是想说我沈家功高盖主吧… …]
“愧不敢当,都是臣子本份。”
沈萧云淡漠抬眸,不咸不淡的问道:“王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今日先退下吧。”
齐霄燃又看了一眼那包扎好的患处,叮嘱道:“回去留心伤口。”
此刻夕阳已尽,月华初上,大地渐渐被这残月的黄晕微光,盖上一层薄雾。
“殿下。”
花公公踏雾而来:“老奴问过太医了,沈将军是有些经脉不畅的弱症,但没诊出有过中毒的迹象。”
“那就好… …”
齐霄燃仰头看向朦胧弯月:“他嘴里,看来是问不出实话。”
“大胆!他竟敢欺瞒殿下!”花公公手腕一转,压上侧腰:“老奴势必要参他… …”
“花公公,不许多言。”齐霄燃侧目而视,这位王府总管,又立刻闭上了嘴。
“你给本王查查,这几年,他平日里都去些什么地方,见些什么人,他要演戏,本王也得先看看戏本,才知该如何配合。”
“是,是。”花公公满口答应,速速递上毛巾:“殿下,那他身手究竟如何啊?”
齐霄燃接过,缓缓擦了擦手:“若非平平,便是藏得极深。”
“恕老奴愚笨,殿下并非行事冲动之人,为何要亲试他身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