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燃(57)

但当日在漠北王府切磋时，他是真心替郭子龙担心，也真的抬起手臂，迎刃去当。

可老天爷，偏偏没给他配张巧嘴… …

再好的心意，再好的话，到了他嘴里，不是欠揍，就是膈应人… …

齐宵燃被他这话膈应得，犹如生吞下一颗拳头大的雪球般，寒意划着喉咙，将胸中的冲动，生生压了下去… …

缓缓松开手道：“… …本王来，是想告诉你，你的案子查清了，但却挖出来个深潭… …”

“深潭？”沈萧云强打精神，坐起身：“王爷怎查着查着，还去挖井了？”

“… …没跟你说笑。”

齐宵燃扶了他一把，继续道：“这背后主使，是荣安侯府家的公子杜卓，从侯府管家那里查出来一本，上百万两去向不明的账簿。”

“上百万两？！呵呵，的确是个深潭啊，不知多少官员牵涉其中，王爷打算继续挖吗？”

齐宵燃皱了皱眉：“不好办… …那管家全家老小都在侯府，就是把他千刀万剐，他也不敢说一个字，而且若要挖这荣安侯府，怕是整个朝堂，都得连根拔起… …”

文宣皇帝做太子时，还没有荣安侯。

那时杜家老爷杜枫年，只是东宫的一位侍卫长。

文宣皇帝登基后，他作为心腹，帮着料理了朝堂上，不少先帝的武将老臣。

其中，也包括沈萧云的父亲，沈天鸿… …

之后不仅步步高升，四年前受封荣安侯，三年前还挤走了老将，掌管了护卫皇宫的黄龙军。

杜家长女，在三皇子搭桥牵线下，嫁给了户部尚书的嫡子。

次子杜卓，迎娶二皇子母家，二皇子的一位表妹。

小女儿更是嫁入皇室，成为了四皇子的王妃。

当然，宫中知晓四皇子好男风的，并不多… …

也就看齐宵燃年纪小，四皇子在他跟前才没个避讳… …

其中关系，可谓是盘根错节… …

就连那本账簿里，有没有私下替皇帝办的事，都尚未可知… …

沈萧云听罢，原本就迷糊的脑子，更晕了，半天也没转过来，齐宵燃到底该称呼这杜卓什么？

姻兄？表舅弟？

总之是，除了太子和齐宵燃，似乎每位皇子都跟这荣安侯府，有着错中复杂的关系… …

“听晕了？”齐宵燃见他撑着头，扭头问道。

“还好… …臣只是有一点想不通，这荣安侯已经掌握了黄龙军兵权，幕后之人还让他们如此行事，败露了岂非得不偿失？”

“沈将军，若本王不是站在你这边儿，不拿下此案的查办权暗地查访，严玉清不偷抓张良，李景盛不直接带刘常上殿，会如何？”

沈萧云点点头：“会按照刑部流程，但无论刘常还是张良，只要被盘问，隔日便会变成一具尸体，对吗？”

“或许还等不到隔日，况且那刘常若不是恰巧有一本账簿，此案也难定罪。”

齐宵燃轻拍他的肩膀道：“本王的将军，边关诸军偏偏盯上你，不就是因为只有你被父皇忌惮，只有你庙堂无人吗？此计虽险，胜算却大，现在知道本王对你，多重要了？”

“小殿下对臣，恩同再造啊~”

“那你如何报答？”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 …还有呢？”

“还不够？”沈萧云歪头笑道：“那臣来世再投个女儿身，以身相许可好啊~”

“今生恩情，何必来世再报？”

“呵呵，好了，不说笑，眼下就要看圣上想不想继续查下去了。”

齐宵燃凝视片刻，才道：“… …查是肯定要查的，只是看父皇想办到什么程度，不过眼下至少你无碍了，也该轮到本王那几位皇兄，着急了… …”

第四十三章 风起云涌

稍晚，天气突变。

春日艳阳，逐渐被从天际压来的乌云覆盖。

风起云涌间，整个大周都城，一片阴沉。

不多时，天空蓝雷暗闪，几声滚滚惊雷后，大雨，落了下来… …

闹事东街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冲散。

空旷的长街上，一骑御马踏着泥泞街地，疾驰而来，径直奔向那外墙围了半条街的荣安侯府… …

“圣上有旨！宣，黄龙军中郎将杜卓，即刻觐见！”

“咔嚓！”

又一声惊雷后，白花花的闪电，从暗潮翻涌的阴云降下，眨眼间照亮整个都城… …

二皇子齐宵墨，刚提起的笔尖，被这雷震下一滴墨来，染到了洁白的宣纸上。

他表情木讷的看了一眼窗外，缓缓收了纸，又重新铺开一张。

三皇子齐宵锦，听见雷声略微一惊。

小心翼翼的，将手中那价值连城的夜光杯，放到桌子上，念叨两句锁眉关上了窗。

四皇子齐宵念，则把自己锁在书房中，随手揉了两团纸，塞进耳朵里。

任凭那杜家王妃在门前如何哭闹拍门，也不理会。

偷偷从书桌下，拿出一张画得不那么像沈萧云的画像，弯嘴欣赏起来… …

这一夜，电闪雷鸣。

齐宵燃看着刺破黑夜的雷电，心中默默惦念… …

而被他惦念之人，此刻躺在那坚硬的石床/上，已近乎昏迷，唇角还带着点点血迹… …

还有些人，注定难眠… …

荣安侯杜枫年，背着手，微躬着背，在侯府大堂内来回踱步。

目光不停的扫向雨幕背后的大门，不止叹气。

大雨倾盆而下，犹如鬼掌般不断拍打着院中的芭蕉叶。

“噼里啪啦”的响声，惹得人焦躁不安。

突然，一个身穿蓑衣，仍被大雨淋透的仆从快步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