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燃(58)
杜枫年也顾不得雨势,立刻迎了上去:“如何?!”
“回侯爷,宫里传出话来,说小侯爷一直跪在元宸殿外。”
“跪在外边?圣上可有召见?!”
“这个… …不知。”
“滚滚滚!没用的饭桶!再去探了来回!”
一会儿功夫,又一位仆从匆匆而回。
不等行礼,杜枫年已抓着他的手臂问道:“可有消息?!”
“小侯爷一人独自在殿外跪着,不让旁人靠近,也不让撑伞。”
“圣上可有传召?!”
“说是没有。”
“去去去!再探,再探!”
这时,一位打扮得十分娇俏的姨娘,端着一杯参汤瑶瑶而来:“老爷,夜里冷,喝杯参汤暖暖… …”
“滚!”
杜枫年反手一扫,连带着托盘一起掀了那碗参汤:“滚下去!别来烦老夫!”
“是,是… …”姨娘吓得连眼皮都不敢抬,揪着手指哆哆嗦嗦的退了出去。
随后,陆续又有几位仆冒雨而回,却再也没能打探出新的新消息。
直到宫禁,侯府大门才上了门闩。
… …
“咯吱~”
“侯爷,雨天路难行,就别出门了。”
子夜时分,杜枫年刚打开后门,就被一个头戴斗笠,浑身黑衣的男子拦了下来。
杜枫年并不惊讶,只是虚目看了一眼:“殿下,有办法?”
黑衣人点点头,雨滴顺着他的斗笠滴落,随即掏出一封信:“侯爷一看便知。”
说罢便转身而去,眨眼就没进了天地一色的黑暮中… …
杜枫年退回屋中,点灯拆信,一页信纸上,唯有短短七个字:置之死地而后生。
字虽不多,但杜枫年看完后却豁然开朗,吹灯安睡了。
… …
“噼噼啪啪… …”
这雨,犹如不断欠的瀑布般,直下了一夜。
时至天明,仍未停歇。
雨珠汇集成柱,沿着元宸殿的屋檐极速流下。
屋檐边儿上的齐宵燃,一手握拳放于身前,一手背于身后,身穿朝服挺拔的站着。
目光如火炬般,直直的盯着御道下,在雨中跪了一夜,浑身湿透已缩成一团的杜卓。
“圣上有旨,宣,杜卓觐见!”
见他不动,内官又喊了一声,杜卓这才缓缓抬头,双眼无神的看向大殿。
又过了片刻,才咬着发白的嘴唇,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向殿门走去。
“… …微臣杜卓… …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
“杜卓,状纸上的罪,你可认?”
这杜卓虽是武将,但身上却没多少武将风骨,又跪着淋了一夜的雨,眼下更是虚弱不堪。
吃力的抬抬眼皮,扫了一眼状纸,如此大的银钱往来,他实在没办法推到一个管家身上。
何况那里面有他知道的,还有他不知道的,可他若不应下,那整个荣安侯府,皇帝还会去盘问谁?
“… …微臣,罪该万死… …”杜卓爬在地上,自知百口莫辩,也实在没力气再辩。
脑中缓慢思索着,账簿上哪些是不痛不痒,可以说的,哪些是需要胡编乱造,蒙混的。
可皇帝只问了些案件经过,和勾结天狼部,帮狼王坐上蛮王的位置,再送些银两、城池,狼王帮他陷害沈萧云之事。
并未提及账簿上其他银钱,这倒有些出乎杜卓的意料。
但接下来的问话,就让他再没心思在想旁的了… …
“杜卓,你若安守本分,这黄龙军主帅一职迟早是你的,为何,要去惦记那边关之位?”
“回陛下,罪臣… …一时贪念… …”
“贪念?呵呵,黄龙军主帅同样是一品将军,又在都中任职,哪一点不比边关强?”
“… …”杜卓动了动嘴,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文宣皇帝冷目扫了他一眼,厉声道:“你贪的,是兵权,你是想在漠北,自立为王吗?!”
“罪臣不敢!罪臣绝无此心啊!陛下!”
“你一个勋爵人家,夺兵权若不是为自己,那,是替谁拿的?!”
杜卓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惊恐的表情清晰的印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犹如惊鬼的眼神,瞪得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噼噼啪啪… …”
殿外的雨继续下着,金瓦、御道被冲下滚滚淤泥。
四皇子齐宵念撵起衣角,踮脚两步小跳,上了台阶。
朝殿门内望了两眼,拉拉齐宵燃道:“六弟,父皇还没审完啊?”
“四皇兄,还没有。”
“哎,这么大雨天的,父皇叫我们几个来做什么?”
四皇子拍去肩袖的雨珠,笑问道:“对了,那个… …那个沈萧云,今儿没来?”
齐宵燃自然知道他这位四哥,是个什么德行。
毫不客气的盯了他一眼:“四哥,沈将军跟您府上那些人不同。”
“哎呀,本王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交个朋友。”
“… …今天父皇只传了我们和荣安侯。”
“他还在那刑部大牢里关着?!造孽呀!这么个‘美人儿’怎能待在那种地方… …”
齐宵燃暗暗捏紧拳头:“… …四哥,慎言。”
“无妨无妨,又没旁人,本王那事儿,六弟又不是不知道,但眼下不是已经查清了吗?怎还不放他出来啊?”
“四弟、六弟。”此时太子齐宵承也赶了过来。
虚礼过后,目光直接落到了齐宵燃身上:“六弟,下了一夜的雨天气微凉,怎也不多穿件斗篷?”
“多谢长兄关心,不冷的。”
说话间,二皇子齐宵墨,三皇子齐宵锦,和荣安侯杜枫年,也陆续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