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子(10)

丹湘是不是不喜欢她被人知道？

彩呈见过丹湘的师妹，她偷偷地从花朵里探出头。好奇心使她忍不住瞧那个声音温柔的师妹到底是何模样。

丹湘背对着她，她可以放心偷看她对面的女子。

彩呈心想：她的娥眉与凤眼最吸引她，那里是温甜的凝膏，勾得她蠢蠢欲动，想立时上前吸食其香……

她们很快聊完。丹湘转身向她走来，压低声音道：“彩呈，不要看她……我不想你离开我。”听上去失落。害怕的情绪铺在能被发觉的最外层，深深细扒下呢？疯狂，摇摇欲跌。这话更像一次警告。

彩呈安静听着，发问：“丹湘喜欢我吗？”

丹湘睁大眼睛看着她，注视好久才道：“喜欢。所以想彩呈只喜欢我一个人。”

彩呈观察着丹湘的情绪，没有回应。她知道的，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要求。她觉得，自己应该离开。

趁时机，彩呈找到那个温柔的女子并恳求她带她离开。

“姑娘，我想离开仙界。你不愿意护我也无事，我只想要自由！”

“……好。”女子叹口气。其实，似彩呈这种情况，她已见过多次。如果她不帮她，若她这般性烈的只怕到最后会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可有何办法，宫主偏爱师姐。

她们师姐妹之间不稳固的和平关系也因彩呈的离失而彻底终结。冷雪倒不后悔，她的师姐确实错了。不是心甘情愿的爱何苦强求？

别

穹未明，四方殿的火愈烧愈旺，殿前的镇民眸里俱是一困红火，红火里隐现的人影疯癫吼叫……是，是仙长们！他们惊疑不定，把目光投向身边的门徒。

登时，他们惊惧叫喊，夺路四散。一个怪物的眼球迸裂，随之洒出的液体覆地，在石砖纹缝里蜿蜒爬长。它碰到、黏住一个倒霉鬼的布履，他便死了。他身边的人没有看见他死而复生，然后眼球迸裂……

夜还长，死惊怎休。

明和登于丘高，望此觉得心情畅快。忽听铿尔问他：“此后何去？”

他镇定下来，道：“哪里都是心意处，不必思何。”

铿尔道：“此番……你不悔便好。”

明和对其微笑，高吟：“明伏云兮抛糟去，命沈负兮易雀由！”

他们身后数丈之外的松盖下，彩呈轻语呢喃：“代价嘛，自由的代价怎仅如此？不够的，明和。”

不够的，噩梦会缠着你，直至真正解决它。

她看着彩呈失神的模样，不知言语。她的直觉说：危机临近，伴随来之机遇与其共生。

明和拿出一部旧卷，递给铿尔，说：“你要找的。”

铿尔伸手接过，理顺卷面，赫然是《九转莲花步》一书。

明和道：“此为假本，真本下落还未得知。”

铿尔听他信誓旦旦，心生疑问。

明和接道：“记得莲仙子罢，她临去素海前赠我此功。我得入仙界正是依此，真本的确可练及登仙。

对了，昨日我在师父院里巧见莲仙子。今日黄昏本想面见师父，不料人已离开。”

铿尔垂思道：“多谢告知。”

“你助我，我助你，礼尚往来而已。”明和说完这句便向他辞行远去。至松，把一红裳女子手牵出松后。正是那日香雾婀娜影，花掩朦容。

两人去，月比前淡。

铿尔望她过腰青丝，盼其回首，露出脸容来。他的狐貍与他相距甚遥，他只知是因自己没有勇气留下她而将她抛弃的原故。难道还有别的罢？他摸摸自己的心口，突然生出无限愁绪与委屈。他不知道，他可能失去的是什么。

铿尔任由自己向前走。衫料擦兰，步踏零泥，越一步近一分，随心愿嗅尽芳菲。以花代尔，吻其翼翼。

她转身见到的便是此景。铿尔左指拈花，唇贴花瓣，低首敛眸，欲笑顺眉。花也不经看了。她暗暗想罢，问道：“聊完了？”

铿尔抬头道：“嗯。回去与你长谈。”

她点头，道：“好，镜子的事也一并结了。”

“可。”说着将花收入敞袖，并回以一笑。

她奇道：“你要它作甚？”

“留念。”

他抛下这神秘一语便再不开口。

他们启程去召灵门，途须乘舟，权当游赏。青波鳞烁，隔静更静，如山屹立。

声、色、味、触、思无一不享其沉。她渐渐深入神深，情无波动，仿佛世我皆消。极清境，易闭窍。

她无意识施展闭七窍中的“明”，眼见一切世存物事。心目开，视想知。

师父！

心首念之，师父的样貌身形便显化出来。

他

铜镜正反二面皆澄，悬于她和铿尔之间。

外面的风迎进来，敲得器物叮叮响。衣缦托起，发丝斜环。她缓缓闭上眼，感受须臾后睁眼凝对浮镜。一瞬，她再次来到镜中境。

前面是红的秋叶，与上回见的嫩绿不同。

铿尔呢？

她将周围都看遍了，怎不见他。

红叶落尽只在几息之后，雪絮忽来。她伸手想接些许，却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异常！此掌手心并无红痣，而她左手的内掌正中则有一粒红痣。这不是自己的手……怎么回事？

为确保无误，她速行至一处水形地。甫一照看，她只觉不可思议。竟是铿尔的面庞？！

“小狐貍。”嘴巴在动，但不由她控制。

“你……在啊。”她心稍定，疑问更多。

“嗯，我们应当是一同进来的。原先我不确定自己体内是否有除你之外的魂魄强入。可静心感知间得知，我的魂魄是自愿与你相合，且……心足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