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荷灯(77)

红霞微顿，眼里更惊恐了。她目光死死的盯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啪！’竹棍敲打在她的腿上。

“你知道的，在后宫这样的地方，想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还是很容易的。

丢在这无人在意的角落，或是将你沉入井中，丢入荷塘，总之你一个宫女失踪了，无人会在意的。”

程墨的话让红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连连摇头，恳求的朝她磕头。

“想让我饶了你？”

红霞点头，用力点头。

程墨漫不经心道:“你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来玩个游戏，我问你答，全部答对，我留你一命，如果不然，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红霞连连点头。

程墨道:“我会取下你口中的帕子，机会只有一次，你该知道不配合是什么下场。”

红霞眼珠子转了转，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这种时候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程墨伸手取下她口中的帕子，注意到她的衣袖，红霞眼眸闪了闪。

暗处的程墨冷笑，便是用心记下了她衣服纹饰又如何？她就算找遍了宫里的所有宫女，也找不到人。

“你叫红霞？淑妃身旁的大宫女？”

红霞点头。

“你是淑妃的人？”

红霞点头。

程墨阴沉沉道:“你再说一遍，你是谁的人？”

她的竹棍一下一下地敲在红霞脸上。

红霞眼神闪躲，强忍着惧意道:“我是淑妃的人，也，也是郭府的人。”

程墨点头，这就对了，难怪先前她与郭青云会说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话，她有事瞒着淑妃。

“你方才见的是何人？”

红霞大惊，方才她的所作所为都被此人看在眼中？

“说话！”程墨抽了她的腿一下。

红霞连忙道:“莫，莫及，淑妃娘娘跟前伺候的掌灯太监。”

宫里负责掌灯的通常都是宫女，一般宿在妃嫔寝帐之外，需得暗夜时刻注意着妃嫔动向，以备不时之需。

淑妃却选择了一个太监。

“你们知道莫及的身份？”

红霞吓了一跳，“什，什么身份？”

“红霞，我再说最后一次，收起你的小心思，我问，你答便是！”

得了程墨警告，红霞点头:“知道，淑妃就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才将他留做掌灯，便是侍寝，也需莫及就在外面伺候。”

这，什么仇什么怨？

程墨觉得大表哥和淑妃之间有一段扯不清理还乱的故事，不过她眼下并没有功夫去关心这些。

“那只玉镯的主人是谁？”

红霞闻言，心凉了半截，确定程墨见了之前的事，却不确定她知道了多少，盯着在空中晃动的竹棍，她开口道:“是他母亲的。”

“她还活着？”

程墨大为意外，从她记事以来，舅母留给她的就是个孱弱的病秧子形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逢年过节露一面。

十岁那年听闻她病得快不行了，自那以后大表哥就再也不曾来过她家。

红霞心一颤，彻底死心了。

“不错。尚书夫人还活着，是莫及，不对，郭青云当年求着我，让我帮他照看。”

“所以，你反用他娘威胁他替你办事？你是郭尚书的人，他是大公子，也是你的主子，你倒是胆大。”

闻言，红霞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他算哪门子主子，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入皇城做太监，就连郭尚书都已当他死了，他成了一个废物，这皇城中最低贱的人，哪里还是什么主子？”

“他为了淑妃入得宫？”程墨还是忍不住问道。

红霞点头，急道:“他们之间的事我不清楚，我被老爷派来照看淑妃的时候，郭青云已经化名为莫及了。”

黑暗里是一阵沉默，红霞忍不住道:“饶了我吧，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

“还有一个问题。”

红霞如释重负:“您说。”

程墨问道:“尚书夫人在何处？”

……

半个时辰后，程墨出现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墙角。

此处是圣怀帝的寝宫。

白日里，她见到圣怀帝的第一眼就恨不得立即动手杀了他。只是那时殿中有萧灼、霍誉他们在，她不想给这些人带来麻烦，更是不想让他们阻了她的行动。

老皇帝此人，程墨之前从未见过，可这些年他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梦里老皇帝犹如暗夜里的恶鬼，张口吞噬她的家人，父亲、母亲、长姐、兄长、二姐姐，她右丞相府上下……

她在荷灯想成为红阶之后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杀老皇帝，在皇城中防火一把烧了他的寝殿，将他的尸体烧成灰烬！

在还未成为红阶之前，程墨觉得她可以忍，可在见了老皇帝之后，她觉得一刻都忍不了。

一行侍卫巡逻而过，程墨在他们消失在道路尽头后，从墙角溜了进来，她的脚下轻点，落地无声，几个起跃来到寝殿后头的窗下。

此时已是子夜，万籁俱寂，她悄然抬起窗柩朝缝隙里望去。

殿中很安静，皇帝的寝宫并不是一片漆黑，哪怕老皇帝去睡了，周遭也会点上几盏明灯，一个掌灯的宫女坐在灯台边昏昏欲睡。

程墨手中飞弹，一块从草地里捡来的小石子瞬间打中宫女的颈部，她的脑袋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等了片刻，程墨小心地翻入窗台，入了寝殿。

老皇帝的寝宫里布局华丽，目之所及是这世间最顶级的珍宝字画和摆件，任何一件流落在外都能被争抢地头破血流，在这里却是随意堆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