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荷灯(78)

程墨一步步，无声入内。

寝殿很宽敞，从窗台到老皇帝就寝的龙床这条路，程墨走得很漫长。

她从发簪上拔下之前的那根金簪，在距离龙床还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程墨骤然蹙眉。

床上没有呼吸声，老皇帝不在？

先前她敲晕红霞之前特意打听了今夜老皇帝没有翻牌子。

事实上红霞透露，除了皇后娘娘，老皇帝无论是翻了哪位妃嫔的牌子，老皇帝素来不会留在妃嫔宫里过夜。哪怕是淑妃这般得宠的妃子也是如此对待。

可他不在寝殿，程墨扑了个空。

程墨盯着空荡荡的龙床，沉了沉眸，看来她今天是不能成事了！

顾不得失落，程墨准备快速离开，只是刚走了没几步，她又猛然回头。

龙床外的床踏上，整齐的摆放着老皇帝的金线龙靴。

老皇帝不在，床边为何会摆放靴子？程墨不认为备用的靴子会被宫女随意摆在此处。

程墨转身，重新朝龙床靠近。

她踩上床踏，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龙床，上方、下方，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忽然，程墨在俯身靠近床底的时候，听到了一丝浅浅的呼吸声。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窜上头皮，程墨紧紧盯着空床，难不成这底下有人？

程墨在床上摩挲了一阵，很快找到了一根以锦线梳理成形的绳索，绳索的尽头连接着床沿的一个环扣。

程墨握着绳索，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扑通、扑通’……

程墨的心跳声逐渐加快，思索片刻，她把心一横，当即拉了下绳索。

‘咔嚓’一声，床板突然弹开，底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阶梯，与此同时，一声爆喝从底下传来。

“何人！”

是老皇帝的声音！

程墨下意识放开绳索，弹回的床板迅速关闭，她转身拔腿就跑！

假山吻

片刻之后，老皇帝的寝殿里传来一阵刺耳的铃铛摇晃声。

霍誉带着一队侍卫破门而入，见到老皇帝安然无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霍誉迅速查看了寝殿四周，确定殿内没有异样，他才回身跪下:“陛下，微臣来迟！”

圣怀帝一脸阴沉地坐在龙床上。一名掌灯宫女瑟瑟发抖跪在床尾。

身旁的贾公公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们，道:“霍都统，陛下命你们负责皇城的安危，你们就是这样负责的？竟连刺客闯入陛下的寝殿，你们都不知道？”

侍卫们大惊，霍誉扫了寝殿一眼，低头道:“微臣该死，望陛下恕罪！”

“霍都统，方才你们在何处？”圣怀帝开口，声音阴沉地可怕。

霍誉道:“回禀陛下，今夜是微臣值夜，方才就在寝殿正门外。”

“你可有看到什么人进了朕的寝殿？”

霍誉摇头:“没有陛下准许，微臣等没有放任何一人入殿。”

“好一个没有！方才已有人靠近朕的龙床！”

圣怀帝眼神阴鸷，虽然此处唯有贾公公知晓他真正酣睡之地，可是方才他分明感觉有人打开了床上机关，可等他起身，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掌灯宫女口口声声说不曾见外人进来，龙床周遭也不曾有任何痕迹，老皇帝都怀疑自己是在似睡非睡之时出现了幻觉。

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真有人入他这寝殿如若无人之境，那想要取他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给朕搜，掘地三尺也要将今夜闯宫的贼人找出来！”老皇帝冷喝一声。

霍誉等人当即领命离去。

……

在霍誉一众侍卫焦头烂额寻人时，程墨已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才人苑附近的假山，钻入了假山洞。

这条路线她是早就看好的，即便是刺杀老皇帝，她也没打算与之同归于尽，她死可以，但她不能连累身后的老御史一家，还有自己尚在牢中的父亲。

所以，哪怕知道老皇帝就在龙床之下，他们仅隔着一段阶梯，或许她冲下去就能杀了老皇帝，她却依旧没有下去。

那底下是否有机关等着她，她能否一击必中杀死老皇帝，一切有太大的未知，更有甚者，她下去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没有十足的把握，她选择暂时放弃。

可这般想着，她又暗恨这个老皇帝真是心思阴诡，谁能想到堂堂帝王，在自己的寝宫，居然睡的不是龙床，而是深居地底！

他是常年遭人刺杀吗？

正疯狂吐槽着，昏暗的假山洞也走到了尽头。

却不想，她刚出假山，迎面就袭来一掌。

程墨瞳孔微缩，当即抬手格挡，来人化掌为爪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程墨当即旋身退后，甩手将来人撞向假山壁。

来人似有所觉，反身将她压在假山壁。

程墨一惊，迅速踢出一脚，只听得对方一声闷哼，脚下一个不稳朝她倒了过来，原本中间还有空隙的两人紧贴在一起。

程墨呼吸一窒，反应过来后连忙再次抬腿。

“是我！”压着她的人忍不住出了声。

程墨大惊，听出了声音:“萧灼，怎么是你，你没事吧？”

二人此时站在山洞口明暗交替之处，月光背对着萧灼照过来，他微皱着脸，却让她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萧灼没有说话，只是捏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

程墨知道自己下脚的力道有多重，歉然地看向萧灼的腿:“对不住，我不知道是你。”

萧灼凑近她的脸，呼吸间的气息近在咫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月光底下，程墨眼神闪躲，摇头道:“桃美人，你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