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几万里(44)
“第七条。”
“营中饮酒,违者罚之。”贺应渠见岳至还在写写画画,心中不由松了口气,他若是能写出来,少挨些罚才好。
“第三十条。”
“窃人财物,夺人首级,此为盗军,违者罚之。”若是真不识字,单单学会一个“罚”字,章家军法便掌握了大半了。
章赫还在念着,贺应渠脑袋又晕了起来,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阿渠你怎么了?”
岳至终于从纸上抬起了头,贺应渠摇摇头,“许是受了风寒。”昨日被饿狼吓得。
岳至又望了几眼贺应渠,立在边角的八大金刚却动了起来,来来回回在贺应渠的眼前巡视。
“看我做甚,以为我在偷看?老子光明正大的很,不像别的人,只会偷学他人。”岳至一边说着,眼神不由自主瞟向远方。
“咳咳。”坐在中间的章赫也咳了起来。
“将军可是病了?”岳至这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关心人。
章赫一个眼风扫过来,岳至总算闭了嘴。贺应渠有些想不明白,岳至今日不知为何要向章赫挑衅。
“第八条。”
“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此为诈军,违者罚之。”
……
章赫终于站起了身,众人知道,总算是结束了。
今日没有花样,背完军法便可以去吃饭,众人感激涕零,今日的阎王在人间。
贺应渠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方塘面前,沿路众人勾肩搭背,只有方塘一人形单影只。
“阿唐,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不去的。”
方塘被贺应渠拉住胳膊,随着她的动作转了身,看到的便是一双盈莹水光的双眼,眼角微红,似哭似诉。此等小女儿情态,方塘未曾见过,不由被惊了一下。
一眼摄人心魄。
贺应渠还在拉着方塘,方塘回过神,看着贺应渠微红的眼以及微哑的嗓音便知,她病了。
贺应渠还要说什么,方塘摇摇头,“不必说了。”
贺应渠松开双手,心下有些微恼,她等了他两日都未曾与他计较,他不过等了一日,且今日自己并非故意不去,他却先恼了,当真可恨!
“为何不说?我偏说。”
“我与你相约两次,你皆食言,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你。今日确实是我失约,但我确实有苦衷,你连辩解都不愿意听一番,当真可恨!”说着甩掉了方塘的袖子。
方塘这才知道她心中原来颇有怨气,见贺应渠向后走,又拉起贺应渠的袖子,“我并非不想听你的辩解。”
方塘还未将话说出口,贺应渠又道:“分明是你说的‘不必说了’。”贺应渠心中怒火越烧越旺,只消再添一把火,便可达到燎原之势。
方塘轻叹口气,不必她说是因为他看了出来她是因为生病才没来,不是故意为之。“你病了。”
“这便是我今日未去的缘由。”
方塘心中更加无奈,不知是贺应渠病糊涂了还是因为她与岳至呆久了,原来傻气也是会传染的。方塘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贺应渠站在方塘身侧,突然有些无所适从,方才酝酿出来的燎原怒火就这般凭空消失了。
……
贺应渠想掐死方才胡说八道的自己,这油到底浇在火上没有?他们二人到底还能不能并肩作战!
“那便明日再去?”
贺应渠点头如捣蒜。
“若是再寻不到法子……”方塘等着贺应渠说出后半句,但贺应渠久久沉默着,方塘心中明了。
用过饭后,众人又回到校场。
章赫手里拿着方才众人默写的军法,众人立在台下,看他耍什么花样。贺应渠与岳至统一战线,章赫拿他们当兵练,他们二人拿章赫当猢狲耍,每日观看他今天耍什么花招,也怪有乐的。
“岳至。”
听到自己的名字,岳至出列。章赫抬眼扫了一下岳至,“十里地。”岳至冷哼一声,递给贺应渠一个眼神,似是在说“翻来覆去不过这几个花样”。
“石勒。”
石勒也出列,章赫眼都未抬,“五里地。”这下岳至立不住了,比他自己被罚十里地让他难受的是石勒只需罚五里地。
“报!”
“讲。”
“敢问将军,为何我要被罚十里地,而他要被罚五里地?”
章赫淡淡地目光扫向岳至,仿佛在说,“你也配问!”
章赫手下接过纸章,递给岳至,两张纸,一张纸是他画满王八与驴子的答卷,另一张则是密密麻麻只写了一个字的纸。
岳至后退一步,“敢问这字念甚?”
“罚。”
石勒大字不识几个,但入了孙先生的帐下,便识得了“罚”字,一个字让他少跑了五里地。
甚值,甚值。
又有众人被叫出列,章赫金口一张,大家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里数。
场上除了贺应渠,方塘以及章巡,还剩五人。八人立在一起,不知章赫又要搞什么鬼。
“你八人,并无错,上前来。”八人走到讲武台上。
章赫抬了手,属下说道:“将军有言,春日迟迟,卉木……卉木……”属下望向身后的章赫,他家将军说得太快了他没记住。
章赫黑着脸摆了摆手,属下指了指章赫,章赫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属下又指了指自己,章赫点了点头。
……
“将军说营中要举办蹴鞠赛,既然你们八个背出军法,便赏你们做球头,来选人罢。”属下将话带到,一脸骄傲地望向众人。
贺应渠心中大骇,如此选球头……当真是荒唐!望向章赫的目光又多了一分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