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几万里(8)
“李家哪个女郎?”
“回女君,青州的李家十娘,刚和二皇子定了亲的那位。”
方夫人接过帖子,翻看了一番,心下已有打算,“这下好了,去将帖子送过去,待她走后命小翠将这荷包拿回来。”
方媪刚要离开,方夫人忙道:“慢着,倒也不是非要用这荷包不可……”方夫人犹豫着,“还是将此物拿回来,以防万一,此等贴身之物最是说不清的,私相授受,有她受的。”
“诺。”
*
这是一条男子的腰带,十分华贵,如此贴身之物,放在那么隐蔽之处,想来极其重要。
贺应渠不由想到方家女郎曾问过李嘉月,送给二皇子的是何物,李嘉月当时一脸羞涩。
是了,此物应该是李嘉月为二皇子准备的。
贺应渠心下郁闷,拿错什么东西不好,偏偏拿到李嘉月送给二皇子的腰带,真是流年不利!
“女郎。”
贺应渠听到方媪的敲门声。
贺应渠连忙应声,将那锦盒和腰带胡乱藏进被子里。
方媪进门后眼睛在四周转了一圈。
“女郎,今日李家女娘向您递了帖子,邀您到府上一聚。”
又是李嘉月!从昨日起李嘉月就同梦魇般,贺应渠越是怕她,她愈是追得紧!
“不去。”贺应渠愤愤道。
“女郎这是什么意思,您在上京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人递帖子给您,您却不领情,传出去像什么话?”
确实,她来上京这么久,未交到过一个朋友,她不喜欢上京的女郎,上京的女郎也不喜欢她,除了李嘉月……
又想到了李嘉月!
“我就是不去。”贺应渠将被子蒙在头上,她才不管方媪说她如何不成体统,她就是不想听到李嘉月,也不想去找李嘉月。
果然,耳边又传来方媪的训斥,从她的行为举止谈到性情名声。
“女郎昨日应瞧见了李家女郎,她行为端庄,不愧是世家典范,女郎应向她看齐才是,如今她有意结交女郎,女郎何不把握这个机会,像她那般,博个好名声,也好寻个好夫家。”方媪语重心长,似是无意提起昨日李家女郎与二皇子定亲之事。
贺应渠再也忍受不住,坐起身来,经一番折腾,贺应渠的头发早已凌乱。
方媪见状又道:“女子睡时也应注重仪态,蓬头散发,成何……”
贺应渠大喊道:“银霜!”
贺应渠嗓门之大吓坏了方媪,方媪捂住心口,“女郎这是做甚?女子怎可大喊大叫。”
“叫”字落下尾音,方媪已被银霜架了起来。
“放开我,这像什么话?你这个蛮婢。”
……
终于清静了,贺应渠心下盛怒,捏紧了被角,似是忍无可忍,砸了一下床榻。
绝不能让李嘉月看见自己绣的荷包,她一定要把荷包偷回来!
*
是夜,贺应渠还是昨天的那个装扮,她和银霜互相点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不过二人并未有其他动作,此时刚至亥时,她们要等到子时,何况她注意到屋外有人在盯着她。
贺应渠不知这是何人,不过,她到时候有办法甩开这个人。
落月满屋梁,时辰到了。
贺应渠踏出房门,走了两步停了下来,银霜不解地望向她。
罢了,贺应渠又转身回房,将那腰带塞到衣襟里。
二人出了院子才发现有脚步声在逼近。
脚步声愈来愈清晰,黑夜也愈来愈亮。
是火光。
有一大批人马正向贺府袭来。
空气中隐约传来甲胄摩擦的声音。
火光,甲胄声,脚步声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银霜望了过来,贺应渠对她点了点头。二人匿到树上,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朝着贺府袭来。
待得脚步逼近,贺应渠才看清。
是官兵,将贺府围了起来!
回凉州
时至子时,月色正浓,四周的声音格外清晰。
“蹬蹬……”
贺应渠见婢子跑到姨母的院子,递给银霜一个眼神,二人一齐向着姨母院子的方向去了。
“回女君,外面……外面官兵来了,说……”
方夫人闻声便起了,尚未来得及挽发,将发拢到一侧,镇定地问道:“出了何事?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官兵说,主君在凉州大败,凉州失守。”
“什么?!”方夫人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问道。
树上的贺应渠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凉州怎么会失守?
贺家自开国便世代镇守凉州,已余几十载,边关偶有战事,却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且贺家一直占据上风。
贺应渠未曾听闻边关起了战事,怎么却传出了凉州失守的消息?
“蹬……蹬……”
“嘭”
主院的大门被用力踢开,官兵持着火把冲进院子,一瞬间,火光冲天,贺应渠看清姨母惊慌的面容。
“方夫人,深夜造访,甚是叨扰。”
方夫人捏住手心,用力挤出笑,柔声道:“这是出了何事?竟劳大人大驾?”
廷尉皮笑肉不笑,语气还算客气:“夫人莫惊,我等不过是受了陛下的旨意,眼下贺将军生死未卜,陛下怕有歹人对贺府不利,特命我等守着贺府。”
方夫人内心冷笑,把监禁说得如此别致!
方夫人面上依旧挂着笑:“敢问大人,凉州发生了何事?未曾听说凉州起了战事,怎么就传出了战败的消息?”
廷尉收起下巴,俯视着方夫人,眼神冷漠,“贺将军勾结羌族,以致凉州失守。”
勾结羌族?方夫人和贺应渠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