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几万里(86)
贺应渠闻言看了一眼杏儿,杏儿低下头。贺应渠不由想起这个院落,这两个丫鬟,方家已然有些轻怠她二人的架势。纵然方塘如何不受宠,但她终究是手握一方的将军,方家怕不是在欺负她贺家无人。
贺应渠看相杏儿,说道:“那便梳一个最麻烦的。”杏儿闻言难掩喜色,“是。”
一刻钟后,贺应渠望着铜镜点了点头,这杏儿的手艺还算不错。随后在妆匣中拿了花冠,最后又簪了一支凤鸟步摇钗。又为贺应渠描眉上粉,最后涂了唇脂,杏儿不由叹道:“夫人真是太美了。”
贺应渠看着铜镜不由扶额,这还是她吗?她从未打扮得这般繁复过,无论是在贺家还是凉州,她平日都是一身骑装的。
“这……太招摇了罢。”
银霜看呆了眼,杏儿和小梨一唱一和将贺应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新夫人都要做这般打扮的,只不过夫人太美了而已。”
“对啊对啊,近日到底是个正经场合,夫人这身装扮并无不妥之处。”
贺应渠犹豫之际,杏儿说道:“夫人莫要推辞了,再装扮怕是要误了时辰。”小梨连忙在一旁附和,贺应渠被二人推出卧房,刚一出门便看到从外而来的方塘。
方塘抬眼望见贺应渠有些慌乱的神色,又见她今日盛装打扮,不由一愣。
“表哥。”
一声叫喊似是要唤醒两个人。
方塘看了好几眼贺应渠。
“可备好了?备好了我们便走罢。”
贺应渠点点头,方塘转身,贺应渠跟上了他。
问话
贺应渠静静地跟在方塘一侧,心中不由纳罕,今日方塘走得甚慢。二人在凉州之时,他的脚步甚快,饶是自己加快步伐才能跟得上他。
早已习惯二人静默,贺应渠却还是不自在,便主动张了嘴:“表哥方才出去了?”
“是。”
似是又觉得一个字太过敷衍,又说道:“去院子里练剑了。”
“表哥每日晨起都要练剑吗?”
方塘点点头。
“难怪表哥功夫那般好。”说完就后悔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塘并未答话,贺应渠也闭了嘴。二人先去了家庙。
侍者早为二人备了蒲团,贺应渠随着方塘跪下,接过侍者递来的香,虔诚地拜了三拜。
而后方塘将贺应渠拉了起来,见贺应渠张望着,便对贺应渠示意,贺应渠追随着方塘的目光望了过去,那个便是方塘生父的牌位。
不由再朝那个排位拜了一拜。
一旁的方塘眼神晦暗。
“走吧。”于方塘而言,这些牌位不过是一块块无关的木头罢了,真正与他相干的,只有他的父母和祖母。而他的母亲,定然不能入祠堂的。
“稍后随我一同去拜叔父与叔母。”贺应渠知道,他的叔父便是今日方家的掌事人。
贺应渠点点头,乖乖地跟在方塘身侧。
侍者领着二人进了院子,贺应渠进了屋便看见已有二人坐在上首。贺应渠掀开眼皮,不动声色地打量,方塘的叔父一团和气,而一旁的方夫人则一丝不茍地坐在那里。
不好相处的样子。
贺应渠有些好奇,这二人的性子,当真天差地别。
贺应渠为二人奉上茶。
“叔父,喝茶。”
叔父笑着应了,“阿渠既嫁入方家,便是我方家的人了,若是七郎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贺应渠闻言羞涩地低了头。
“叔母,喝茶。”
方夫人不动声色地接了,喝了一口便将茶递给侍者,从头到尾未言一词。气氛不免有些尴尬。二叔父笑着让二人免礼,贺应渠还未站起来便有一妇人走了过来将她搀起来,“哎呦呦,我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漂亮的新妇,七郎真实好福气,娶得这一妙人。”
贺应渠顺着妇人的视线看向方塘,方塘淡淡笑着,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哎呦,看看我们这新妇,眼里只有她的新郎呢。”身边又围上来几个夫人,闻言便都笑起来。
“这正是新婚燕尔之际。”
贺应渠被她们闹得红了脸,正难为情之际,方塘走了过来,群妇让开,方塘拉起贺应渠的手,对她说道:“这是三婶婶。”
贺应渠便叫了一声三婶婶。方塘方想再为贺应渠介绍,一旁的三婶婶又打趣道:“七郎还混在这里做甚,认亲这里有我们便够了,难不成你还怕我们吃了你的新妇不成。”
方塘还是那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三婶婶连日操劳,侄儿不敢因这点小事再令婶婶操劳。”
三婶婶闻言收了笑,下意识将手放到脸上,今日敷了厚厚的一层粉,想来也没盖住眼下的青黑。
但还是强颜欢笑道:“你这哪里是关心我,你这怕不是舍不得你的新妇!”她还不能走,今日一定要给这个贺应渠一个下马威,压她一筹方可。
方塘依旧笑笑,转过身,向叔父行了一礼,而后便将贺应渠带走了。贺应渠不明方塘为何要这般做,连忙同他一样行了一礼。
方塘加快了脚步,贺应渠心中不明所以,他这是在生气吗?他为何要生气?
“表哥?”
听到贺应渠喊他方塘才回过神,“忘了你今日穿了罗裙。”
贺应渠摇摇头,她跟得上他的步伐,但是她搞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表哥,我们那般做……没问题吗?”方才的做法当真是有些无礼了。
方塘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见贺应渠还是那般懵懂的神色,叹了一口气说道:“脸面是靠自己挣来的,纵然你有脸,只要他们想,便也是没脸,但若是他们不想,没脸也可以换做有脸,即使如此,还管甚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