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山点了点头

“知道是知道的，只是他阶位太高，我兄长只是低阶弟子，并未见过。”

“是么。”沈天山似乎是嗤笑了一声。

“你不信我吗？”青岚凑过去直视着沈天山的眼睛，他的盲眼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应该知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沈天山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可是，为什么呢？”青岚皱眉，她自认不至于有什么天大的差错能让沈天山这么笃定。

沈天山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她下意识想挣脱，却忍住了。

“你同她长得太像了。”他抬起她的下巴，动作轻浮，但表情却很肃穆，像是在看一座墓碑。

“和谁？”青岚僵着身子问道。

沈天山并未答她，而是仔细地端详起了她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她。

“景帝四十二年年初，你在哪里？”

“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我记不太清。”青岚感觉沈天山的手逐渐用力了起来，她有些疼。

“你在乾州吗？”沈天山语气压抑得可怕。

“在的，我想想，我应该就在盛阳。”青岚暗自推断，宁国亡于景帝四十二年末，年初应当是顺遂平安的，她理论上并未颠沛流离，所以她得是在老家盛阳和“兄长”在一起。

“那年凌云剑派掌门在盛阳办了武林会盟，怎么没瞧见你？”

“额，我兄长功夫也挺一般的，轮不到我们参加，也就是在边上看了看，想必同你隔得比较远吧。”

沈天山松开了手。

缓缓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青岚啊。”

沈天山沉默地看着她，青岚发现他眼里微微泛红，似是隐隐有泪，不知是不是他错觉。

二人各怀心事，相对无言，天渐渐的黑了。

凌五比计划晚来了两个时辰，又是子时，百鬼夜行，阴气极重。

沈天山早早便睡了，青岚在厢房急得上头，正当她盘算究竟哪里可能有差错的时候，外边响起了刀剑声。

来了！

她连忙跑了出去，沈府的侍卫强忍着迷药的药劲，咬牙围住了一个黑衣人，阿锦握着长剑挡在沈天山面前。

那个黑衣人是凌五。

青岚冲了过去，也挡在了沈天山身前。

“来者何人？”阿锦喊道。

凌五握着一把长刀，并未回话，而是直接与侍卫开始打斗。

“你回去。”青岚听到身后沈天山的声音，他似乎并不是很紧张，想来这场面对他来说并不少见。

“我会武，能保护你，你信我！”

“回去。”

别逗了，回去了她怎么演这出戏？青岚不搭理他，只是护在他身前。

本就中了迷药的护卫们在打斗中支持不住，纷纷倒下，凌五剑锋狠厉，直冲着沈天山来。

阿锦立马迎上，二人缠斗不休，一时分不清胜负。

“回去。”沈天山声音提高了些说道。

“先生快跑！！”阿锦一边拆招，一边喊道。

沈天山还未来得及动作，青岚从地上捡起一柄剑便冲了过去。

对上凌五的一瞬间，青岚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凌五使了九成功力，这与她们商量好的并不同。

她瞥见有两个弓箭手从屋檐上冒出来。

不对！

“你是谁？！”青岚的剑抵在了凌五的刀上，为了装北丰人，凌五这次并未用剑，也并未使凌云剑法。

“沈天山杀我族人，我誓要将他碎尸万段！”凌五粗着嗓子吼道，是丰人的口音。

他蒙着面，但是青岚识得他的眼睛，丹凤眼，发起狠来有些下三白，十分骇人。是凌五没错，可他为何出手如此不留余地？

正想着，凌五的的刀一震，将她的剑震飞了出去，直直地插进了沈天山身旁的柱子上。

青岚确定了一件事，此番凌五是真的要杀了沈天山。

她躲过他劈来的刀，飞身到沈天山面前：“我打不过，咱们快跑。”

说着她拉住沈天山向后院奔去，有箭矢飞来，沈天山腿脚不好，跑不快，青岚只能拽着他躲到了屋里。

她看了看外面的情况，阿锦逐渐落了下风。她突然想起凌五之前问过她。

——“若陛下让你不用勾引他，而是直接杀了他呢？”

她当时以为那是一句戏言，没成想竟然是认真的，魏慎当真下了命令要杀了沈天山。

“不行，他们有弓箭手，你从西边的窗户翻出去，沿着墙角从后门跑，阿锦撑不了太久！”青岚推着沈天山向西侧走去。

“后边也有弓箭手，我已……看过了。”沈天山道。

他语气平静，语速缓慢，青岚刚想叹一句真是一个死到临头也不眨眼睛的狠人，却看见他头上有很多汗珠。

不对劲，他脸色惨白，双手紧紧地攥着拳，本是很圆的指甲也嵌进了肉里，开始流血。

“你怎么了？”

“不……碍事。”

沈天山此刻感觉到有千万只蚂蚁在他经脉中游走。

沈府，弓箭，拉着他逃命的“乐恒”。

这一切都和五年前的那场浩劫重合在了一起，他被困住了，完全动不了，他知道他应该赶紧逃命，但是他产生了一种很可怕的冲动。

——走出门去，被乱箭射死。

他在与这种冲动对抗，不得不定在原地。

——咔嚓！

门突然被劈开了，凌五提着刀上前，沈天山看见不远处的阿锦腿上中了箭，正撑着剑踉跄着要追过来。

青岚一个箭步护在了他身前。

“滚开！”凌五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