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春深(17)

虞夏伸出手指头，碰了碰梁听玉的脸，又点点他的鼻尖，最后按在了薄唇上。

湿热、柔软。

“如果我是你，现在我会舔舔指尖。”他收回手，继续玩消消乐，“我以前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因为我肯定是对的。但昨天，我有那么一点点怀疑。”

可能是愧疚吧。

毕竟他说了很难听的话，还自己寻思着打死梁听玉。

虞夏不再说话，连着把消消乐过了三关。

窗外的雨一直下，不时被一阵风拍到玻璃上，发出一串清脆声响。

虞夏想起来，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如此安静地坐着，就为了不打扰身边一个认识没几天的alpha休息。

他把这件事告诉海兔，希望海兔夸他善解人意。海兔发了三个大拇指，说他终于领悟到一点“共情”。

潮气被窗户隔绝在外，房间里薄荷与玫瑰交织出旖旎的特殊香气。虞夏有些困，打了个哈欠。

他再次低头观察了下alpha，那张薄红的唇微张，带着一丝曼妙的水光。

虞夏想，如果梁听玉下回再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吻上去。

第10章 给你的礼物

“喂，喂！”

轻快的声音响起，在雨点拍打窗玻璃的声音中显得格外清透。

虞夏一手撑在书桌上，平滑光洁的木纹沾染上水雾。他俯下身子，伸手挡住了文件，“为什么不理我？”

自从易感期过了，梁听玉就像信息素反噬到骨子里似的，和他说话总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疏离。

雨季很长，这种冷清的感觉在alpha居家的第四天达到了巅峰。

虞夏再也忍受不了地钻进书房，手里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他刚切好的黄桃……果泥。

梁听玉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说勺子放在厨房中间靠左的柜子第二层。

“我在工作。”钢笔尖在纸质文件上飞速走出墨迹，梁听玉说，“果农说今年晴天多，黄桃甜多酸少。”

“我给你切的。”虞夏端着盘子的手伸到他面前，“我切得很认真！”

梁听玉抬眼，稀烂的果肉里露出几片红黄相间的果皮，正泛出水光。凹凸不平的地方，是被打湿的表皮绒毛。

小孩切桃没去皮，可能连桃子都没洗。

“你做得……不错。”他说，“我先把工作处理好。观影厅在三楼，买了你喜欢的白马王子大战袋鼠人。”

虞夏半扔半放地把盘子丢在桌上，身子不满地往单人沙发上一陷，“梁听玉，我觉得你这人真是……”

他沉默了许久，好像在想词。

梁听玉一边在文件上签字，一边耐心地等着。他早发现这小孩看似聪明，其实自带了点文盲属性。思维活跃度拉满，可惜词汇量少得可怜。

于是在恢复理智的第一时间，他就下单了两套中学教科书。加上配套习题册，一共十八本，够他打发时间了。

“你这个负心汉，翻脸不认人。”虞夏大叫，捂着胸口装出心痛不已的模样，实则在悄悄打量alpha的神色，“你骗我的信息素，骗我的心，还骗我的……”

书房外响起了规矩的敲门声。

虞夏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手支在额侧，面无表情地盯着来人。

管家用小推车推着一只大箱子进来，“先生，您买的书送到了。”

“什么什么！”一眨眼，虞夏就蹿到了箱子前，身影像颗压缩到极致再射出来的弹簧。他跪在地上，两只手直接扯开了箱子，“小题狂错中学版，语文、数学、英语……还有加强练习、综合练习和巩固练习？”

“这是给谁的？”他问。

“给你的。”梁听玉停下笔，“礼物。做一做可以开发大脑。”

虞夏沉下脸回到沙发上，双腿缩上坐垫。

这种东西他在组织里的时候也见过。所卡一向致力于帮助实验体融入人类社会，人类学校的课程也是必修之一。

身体修复结束后，他就一直跟着初级班上课，每天写作业写到十一点，结果一大半都是错的。

老天爷，谁家杀手每天杀完人回到家还要写语数英作业？！于是他每天装病逃课，被海鞘发现后打断了腿。

好不容易找到借口不回组织，梁听玉居然又把这东西弄到他眼前。

臭海鞘！臭梁听玉！

虞夏闷闷地不说话，只用眼刀隔空剜alpha的眼睛鼻子嘴。

“我对你这么好，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只有我愿意陪在你身边。”他说，“你居然报复我，难道我是流氓吗？”

那个词叫文盲。梁听玉想提醒他，但又觉得“流氓”这个词放在他身上也算合适。

“然后你还做了很多其他事。”管家退出了书房，梁听玉又拿起笔。

他咬重了“很多”两个字。

故意凑到他面前，用手捏他的下颌，还……嘲讽他夹不住信息素。

简直不像是一个omega会说出口的话。

这个小o仿佛不知道危险，又好像根本不在乎危险。他将自己置于险境，毫不考虑可能发生的恶劣结果，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作剧心理。

虞夏还小。梁听玉想，但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应该知道怎样处理这些事，也应该知道有些底线决不能突破。

那会毁了omega的一生。

“接受教育是每个人的权利。”他说，“你看看想先做哪本，做完我带你出去玩。”

意料之中抱怨的声音没有响起，他看过去，虞夏正半躺在沙发上，双手举着一只不知何时从墙上取下来的相框。

是米黄色的那只。

是……

虞夏沉默了很久，目光牢牢地粘在相框里笑容明媚张扬的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