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困境(263)
“前菜上完了客人还没来,等不及先上主菜吧。”
“老板,看那,有人上桌了。”
李暮里从海堤望过去,江莎娅带着一位脸遮黑纱的瘦高男人来到码头。那男人和江莎娅一样发色,身穿浅紫色斜襟盘扣刺绣马甲和直筒宽松长裤,耳垂和发辫都用珍珠装饰。
“阿耶,您一定不能让阿纳责罚我。”
阿耶是父亲的意思。
江莎娅盘口被夺后连续七个码头被教院整治,族内纷纷指责江莎娅不该冲撞教院。江莎娅无奈请出温驯的阿耶去和扫把星赔礼道歉。
江莎娅的阿耶唤做“九郎”,是江莎娅母亲郝族长的第九个男友,会说通用语。
九郎双手在胸前交叉向扫把星俯身行礼,扫把星还了一礼。
“你好,教院的使者,我是江莎娅的父亲,您可以称呼我九郎。”
“你好,九郎。我叫隋少星,不是教院的使者,只是普通商人。”扫把星见九郎没有佩戴手表便用假名行走江湖。
“实在抱歉,我比较迟钝分不清楚,”九郎懊恼地捶捶额头,“我是替着孩子来道歉的,希望她能得到您的宽恕。”
扫把星知道近海是女人做主的地界,真正说话算数的人还没登上台面,态度也硬:“轮不到我来宽恕,九郎,我是替人办事。”轻飘飘两句话想让李暮里就此收手绝无可能。
“九郎明白,”江莎娅从腰间的竹篓里掏出一片紫竹手令交给九郎,“家主略备宴席,请您和您的朋友寨中一聚。”
「扫把星:你要的鱼上钩了。」
「黑鬼:不着急,扯扯杆,遛它一会儿。」
“九郎的好意我一定带到,顾问先生最近诸事繁忙可能回复不及时……”
江莎娅偷偷扯九郎的衣摆,“(小声)阿耶,得尽快。”
“央金兰泽适龄婚配,家主欲将其纳入房中”,九郎将杀手锏使出,“如果顾问肯赏脸,正好做个见证。”
“一定转达。”
九郎望向海堤,那里两抹白蓝相间的人影在钓鱼。鱼已经咬到钩上,却不见他们提杆。
「扫把星:央金兰泽是谁?」
「黑鬼:唉,老牛吃嫩草」
扫把星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对方出招,我们怎么接?」
「黑鬼:鸿门宴,当然是单刀赴会了。」
海堤上的人影站起身收起鱼线,拎着空桶走下河堤。机械怪鸟在头顶盘旋,李暮里扬手接下,怪鸟嘴里吐出一张字条:「想让她(扑克梅花图案)苏醒就登城,我在招摇山等你」
这次不是末世之前的文字,手中字条不消半刻自燃飘到半空随风而散。
怪鸟眨眨眼,萤石瞳孔绽开一朵桃花。李暮里霎时惊醒,不能被地面的事拖太久。
怪鸟盘旋入空朝着那座登陆城飞去,李暮里和王源阔转身回驿站。执行者们张开布袋,李暮里从里面抓起一把又一把珍珠查看,果然从中发现几颗成品蛊金珠。
近海只有金家产蛊金珠,他们的珠子一直被偷,偷盗者将蛊金珠混杂在野生珍珠中向外销赃。江莎娅的辨别能力不错,一眼认出蛊金珠,有些收珠人辨识力不够将错就错就收了。
“走吧,我们去找金家媎媎。”
教院的巡航摩托车队浩浩荡荡翻过凸起的山丘,鸣笛声驱散小径上的黑山羊,李暮里和王源阔搭乘后座一路颠簸。王源阔以体重优势稳稳地钉在座位,李暮里感觉自己随时会跳车。
夕阳下的蓝墙红顶木屋群宛如童话镇,屋顶上坐着吹笛的男人和孩童。
“阿耶阿耶,穿袍子的人!”
执行者们的皮肤总是裹得严严实实,孩子们叫他们“穿袍子”的人。
男人嘴里吹得笛子变了旋律,木屋附近的海面钻出几个女人。
“徐诗牧别吹了,家主回来了!”一个头戴月亮银饰的女人爬上木屋临水一面的宽木栈桥,几个年轻男孩拿着毛巾和衣物围过去给女人穿戴。
红屋顶上的男人放下笛子,看向远处的海面,夕阳的倒影里一尾人鱼手持鱼叉钻出海面。金谷蓝一手拽着飞蚰鲨的背鳍一手扬起鱼叉扎下去,鱼血将夕阳的倒影染红。
李暮里看见那黄肤色的女人拽着鱼叉后的绳子不停拍打飞蚰鲨的尾巴驱赶它回到木屋一侧的木板屠杀场。
刚刚那个上岸的女人领着几个女孩端着木盆、衣物和银饰来到屠杀场,服侍金谷蓝冲洗身体,盛装打扮。
“不要头冠,头发还没干。”金谷蓝穿上深蓝对襟开衫,裹上一片式白色月亮纹扎染布裙,戴上三层银项圈,双耳佩戴三对蛊金珠。
“阿媎,那个金发人!”
“嘘”,金谷蓝示意妹妹别乱说话,“阿牧,和我一起迎接客人!”
金谷蓝交代妹妹把鱼宰了,灵活穿过木屋桥廊和徐诗牧一起到路口迎接执行者。
金谷蓝双手在胸前交叉,头发上有股用来掩盖血腥的浓重植物香味:“欢迎顾问先生和教院使者。”
徐诗牧端着一碗绿色的浓浆举过头顶,金谷蓝双手奉上一只细短螺钿毛笔。
李暮里打量徐诗牧和金谷蓝的穿着,都是上蓝下白,配饰以银饰、贝壳和蛊金珠为主。
“金谷蓝媎媎,兰泽托我向您问好。”李暮里指间垂下央金兰泽的额带。
金谷蓝大喜接过,“是央金兰泽吗,好久没见他了,人鱼症治得如何了?”
徐诗牧悄悄踢她一下,金谷蓝立刻又捧着笔等李暮里接笔。
李暮里早听说F区民俗复杂,此刻不知道拿了笔要做什么。
“阿蓝,怎么不把客人请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