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阑(209)

说罢他不顾士兵的哀嚎哭泣，把他摔在了烈火之上。

火苗颤了颤，果真小了不少。

社仑身后心腹即刻有样学样，把伤重的士兵当做土袋甩了上去，躯体碰上烈焰的一瞬的确压倒了火势。

“冲！”

社仑拽来战马，和剩下十来人踏过那几个无名小卒的尸体冲出了包围。

“你、你大爷的……”奄奄一息的骑士满身血痕，此刻又不得不生生忍受着灼烧之痛，在生命的尽头破口大骂起来，“狗东西你去死！都去死吧……你们这帮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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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就算社仑快马加鞭赶回去也是晚了，营地里没了主心骨，源素臣率人杀进来时余下人马几近惊慌失措。

衔霜嘶鸣不止，千万支火箭齐发，震得副将面露惊惧：“你、你是……”

长枪瞬间捅破了他的咽喉，源素臣借势割断了他的头颅，挥手道：“冲！”

“冲！”

身后人云集响应，喊杀声震天动地，火焰霎时间将大半营帐吞噬殆尽，敌方兵马不需要冲杀已然阵脚大乱，士卒只顾着逃命，哪里还有一点斗志。

火海下源素臣脸颊炙热，眼中杀意未消。敌军看着他领人冲锋陷阵，只觉犹如鬼神下凡。

“……什么？”李青陵不可置信地逼问，“你说什么？”

那传令兵道：“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大帅，少将军他夜袭敌营，杀得社仑惨败而归！”

“他……”

李青陵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报——”

“说！”

“卫老将军说他想见大帅一面。”

李青陵有些烦躁地挥手：“进来进来。”

卫襄又惊又喜：“大帅，好消息啊，我们首战告捷，杀得社仑手忙脚乱大败而归！叛军士气大挫，我等可以乘胜追击。剿灭乱贼指日可待！”

他分毫没感觉出来李青陵的不自在，继续称赞源素臣道：“大帅，依我看，这位少将军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啊，有他在我们何愁——”

李青陵制止道：“行了！”

“大帅……”卫襄不解喃喃。

“我让你来不是为了听这个的，”李青陵道，“不就是赢了嘛，还说个没完了。”

卫襄哪里懂他为何如此烦躁，只当李青陵是在为下一步的计划发愁，于是道：“如此大好时机万万不能错过，不如我叫少将军来，一同计划应对之策……”

李青陵简直受不了源素臣这三个字围绕耳畔：“行了！谁想见他！”

卫襄错愕不已：“大帅……”

他不明白李青陵为什么赢了反倒焦躁不安，走出营帐了也是满面茫然不解。

源素臣先抱拳道：“卫老将军一路辛苦！”

卫襄啊了声，才意识到面前来了人：“景鹓吶……”

“将军愁眉不展，不知……”

卫襄左顾右盼，确认无人监听之后才压低声音道：“景鹓吶，我看大帅他怕是、怕是看不惯你呀。”

出乎他意料，源素臣对此却是处之泰然：“倒也正常。毕竟我抢了他的风头。”

“大帅，您何必如此啊大帅，”梁全恭维道，“他哪能比得上您吶，他这次能大获全胜，不也是沾了您的光？末将听说他这次的线索可是问了前几日的斥候得知的——那人还不是您派出去的吗？您想想，要是没您的安排，他能这么顺畅吗？”

李青陵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许，但仍旧担忧：“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梁全嘿嘿笑道，“他再了不得，大帅的位置还是您的。他还能不听您的话？”

李青陵摸了摸下巴，咂摸了阵：“倒也是。”

他点了下梁全的肩膀：“就你最会说话！”

梁全哈哈直笑：“我嘴笨得很，那都是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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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仑浑身是伤，狼狈逃回贺真驻地已然是几日后的事了。他刚回来连气都没喘顺，就挨了贺真唾骂：“没出息的废物！”

社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能承接着父亲的怒火，良久才道：“是儿子的错，儿子对不住您……”

“你何止是对不住我，”贺真冷冷道，“你把那么多人辛苦换来的大好局面全都葬送了！你说，你要怎么还回来？！你说！”

社仑牙关紧咬，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地磕头认罪。

布林有些看不下去，偷偷拿来了伤药想给社仑：“二哥……”

却被贺真一下吼住：“干什么的？滚回去！”

布林吓了一跳，手里药瓶啪啦碎了一地：“爹、爹，我……”

“回去，”贺真瞪了眼，“这儿没你的事，别乱管。”

布林战战兢兢地走了下去，不安地看了眼自己的兄长，眼含担忧。

贺真闭上眼睛转身：“八十军棍，自己下去领。”

社仑吞了口唾沫：“是……明白。”

副官忧心忡忡道：“主公，我们眼下怎么办？”

“别担心，”贺真道，“我给这小子准备了很多。”

第113章 烽烟起（五）

开春后天气转暖了些许, 可到底也没有好转太多，昨日又下了一场小雪，弄得路上湿滑泥泞。

这一月来魏军没少同贺真帐下人马作战, 但没有任何一方占据上风，都是各有胜负。朝廷没能迅速收复失地, 叛军却也没有挥师南下攻入都城。

事态总归不如冬日那般紧急，洛阳城内不少人暂且松了一口气, 认为贺真既然绕不过魏军主力, 那司州就暂且没有灭顶之灾。

这些话严放趁着没有人的时候会偷偷讲给源尚安听, 他语调语气缓慢, 知道源尚安会忽而打断他询问个中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