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5)

有人求爱，有人求权，方文彬求欲。

野心勃勃之人，唯一能与他匹配的只有贪婪的欲望。

所以方文彬舍弃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比如方文轩的爱情。

比如他自己的爱情。

我笑着和黎少安说：“如果你想，我可以恭祝你们，地久天长。”

“不要再来找我了。”

“很久都不会下雨了。”

怪物只有在雨天才能露出真面目。

哑巴也是。

第7章

黎少安又来找我了，只是这次我没见他。

他在跟我哥谈恋爱，不是跟我，怎么天天找我比找我哥都勤快。

到底是个成年男人，怎么敏感多疑的像个阴暗孤僻的初中女学生。

其实我能理解他，他这种人，东西只有抢过来的才能安心，可偏偏我又不打算跟他抢，他阴恻恻的像个男鬼，我不喜欢这种人。

我哥那个天真的傻子，估计底裤什么都被查清了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我不能理解，这种阴暗的爬虫一样的行为，黎少安竟然能爽到。

我不理解，也不尊重。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黎少安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但奈何他长得好，憔悴三分颜色也是病西子。

然后我哥就更怜爱他了。

周瑜配黄盖。

哑巴愿打，我哥愿挨。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文彬放弃了入场券，也没打算跟他们演缠绵悱恻的苦情戏码。

我的公司要上市了。

我舍弃了爱情，满足了欲望。

我站在书房的落地窗下，眺望晴空和暖阳。

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出门走走。

看看热闹。

……

我哥和哑巴又吵起来了，当然，最后一定是以关门拉灯而告终。

今天回了方家，我刚从书房下楼就碰上了正在争吵的一双人。

……老天爷，今天天气好，我真不想看这个。

果不其然，吵着吵着两人越贴越近，然后我哥猝不及防的吻了上去。

……伤风败俗。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封建了，我看着两人在花丛中接吻，心里有些沉沉的下坠感。

就像被投进海水的沉石，不悬而溺。

我不开心，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呢？

我需要思考一下。

当然最后那两人还是回屋拉灯了，可就像被他们纠缠的衣摆蹭断的花枝一样，花被折断了就接不回去……

矛盾只要存在了，不解决，就只有爆发一个结果。

我拾起落在湿泥之中的花朵，顺手插进了旁边的花坛里。

我帮它一把，能不能活看自己造化。

夜雨又起，洗去花瓣上的泥，滋养了花的断枝。

于是断口成了新根。

它命好，命不该绝，有些人就不一定了。

比如哑巴。

哑巴彻底疯了。

潮湿的雨永远留不住路过的风，阴暗的怪物永远无法彻底信任他作为正常人的伴侣，黎少安越来越无法忍受恋人与他人的交互，尤其是我。

他痛苦，焦虑，烦躁，甚至频繁的哭泣，每次我见到他时，他眼睑下都带着褪不去的绯红，比他脖颈上的吻痕更加显眼。

对此我哥也很烦恼，因为黎少安真的病了。

连我都能看出来，他脖颈上的痕迹经常是一层未消又添一层，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哥急色，可直到我哥来找我抱怨有些吃不消时我才知道，哑巴病了，心病。

他开始抑郁，重欲，恨不得每时每刻都伏在我哥身上，或和他接吻。

直到困倦的睡着我哥怀中。

黎少安像一朵鲜艳颓靡的花，终于开始了他的凋谢。

我哥舍不得拒绝他但又心疼，索性摊了牌，把方家继承人的身份扔给我，天天陪着他的小情人。

我开心了，我的愿望完成了，我已凌绝顶，可览众山小。

哑巴也高兴了，他终于完整的得到他的太阳了。

我哥也开心，也是，他一直都是开心快乐的。

皆大欢喜。

……

我为什么没那么开心？

第8章

又是雨天，我不高兴。

我越来越不想看见哑巴了。

我能感觉到，黎少安快死了。

雨害怕抓不住风，就要在阳光里蒸发了。

其实他不知道，长风从雨中经过，早已带上了潮湿的雨气。

只是他自己太害怕，怕我哥不愿沾身自己的衣角。

怕我哥其实没那么爱他，像对我一样，最终舍弃他。

我笑，他从哪看出来是我哥抛弃了我的？

明明是我不要他。

……我不要他了。

……

自从哑巴病了以后，我许久没回之前和我哥住在一起的家，那天是因为需要一份紧急使用的资料，我趁夜冒雨回去了一趟。

那是我记忆中，和我哥见的最后一面。

那天哑巴的状态好极了，像是困扰他许久的病痛一下全都从他身上抽离了，脸颊上浮着绯红，唇也嫣红，眼睛清透的像澄明的琥珀，眉眼弯弯，佳人含笑。

像之前刚刚被我哥从山里捡回来那天一样。

我以为是他终于释怀了，直到我看到他的手势，我才知道……

那是回光返照。

我开门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他们，我哥看我回来笑着招呼我过去：“文彬！过来看看少安跟我说的什么，这句我看不懂。”

我走近他们，纤弱青年窝在我哥怀里，美目盼兮，笑意盈盈，他这回比划的很慢，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我哥，跗骨丝一般的目光痴缠着他，像是要仔仔细细记住“方文轩”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