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9)

直到他说爱我。

他告诉方文彬，他喜欢我，他在跟我谈恋爱。

那个冷静到可怕的人冷眼看着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嫉妒到发狂。

方文彬跟我一样，喜欢抢来的东西，但他又跟我不太一样，他抢不到就会及时止损。

所以他不要方文轩了。

这怎么能行？

他不抢了，我怎么完全拥有他哥？

不得不说，他的确很有手段，知道怎么能让我最难受。

我抢不到方文轩了，我就永远无法让他彻底只属于我，这能让我难受的发疯。

所以我设计了一出好戏给他，那天他推开门，看到了我和方文轩在接吻。

我当然是故意给他看的，我要让他嫉妒，让他感到痛苦，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方文轩是属于我的。

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我也知道自己又贱又神经，但我忍不住，我爱方文轩。

我爱他啊。

方文轩似乎注意到我不专心，用力咬了一下我的下唇，把我拖入了更深的欲望之中，所以我没看到方文彬的手势。

他会说什么呢？

不重要了。

我得到了一个炽热的吻。

……

雨天。

我很久没见到方文彬了。

这让我感到恐慌，我也说不清我慌什么，心里总被一层云霾笼罩着，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记得方文彬那双似笑非笑的冷淡的眼睛。

他太冷静了，甚至是冷漠，让人惧怕的冷漠。

偏偏他所有的情感都在方文轩身上了。

如果没有方文轩，其实我们还有可能成为朋友。

……

怎么可能呢？

没有方文轩，他会更冷漠，我会更疯癫。

还是你死我活。

好吧，没那么夸张，我们应该不会去认识对方。

人群中的怪物同类，看看就行了，没必要群居而生。

怪物多了，会被抹杀的。

可他对方文轩的态度令我不得不在意，他好像硬生生把自己切成了两半，一半冷淡到不愿再靠近，另一半痴痴的、沉默的爱。

想爱，又不敢。

胆小鬼。

我知道的，他怕失去，他贪得无厌更甚于我，他抓不住风就让给我，等着看我笑话。

那天我去找他，雨下的不大，但足够遮住怪物的面容，我们一言不发，撕下彼此作为人的皮囊，又在雨停之后，一言不发的重新变回了人。

他在等我失去方文轩。

不会有那一天的。

……

可付出自己的爱实在是太难了。

我和方文轩吵架了。

他想更了解我，想让我更信任他，想让我多爱他一点。

亲爱的，我很爱你。

方文轩说我欺负他，带着绯红的眼和哽咽的声音让我呼吸一滞，下一刻我就扯着他的衣领吻了上去，于是什么争吵都不再重要，我们知道，彼此相爱。

我们亲吻，我们相爱。

少安（四）

我又去找方文彬了。

我感觉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雨天失态是无妨的，我的同类会包容我一切不合常理的行为，比如骂他变态。

我说他是个觊觎兄长的变态。

他没生气，或者是他能忍，他站起来反问我有没有想过他能更变态一点。

我吓了一跳，退到门板上随时准备逃跑，但他只是环抱着手臂告诉我，雨停了。

雨停了，该做回人了。

在离开前，他祝我和方文轩地久天长，然后告诉我，不要再找他了。

可我又去了，但他没见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找他，我只是……没有能去的地方了。

我病了。

方文轩很担心，所以他腾出来更多时间来陪伴我，我很开心，但不够开心。

我们争吵的更频繁了。

但方文轩总会吻我。

花园里那次争吵，我的衣摆蹭断了一朵白蔷薇，我感觉到我的心跳停顿了一下，然后莫大的悲哀从心底升起，遗憾的几乎淹没了我。

还好下一刻方文轩就吻了上来，我也不再需要想别的，只需要专注这个吻。

可只要我从欢愉中抽离，就会被悲哀和恐惧所淹没。

我病得很重。

我去花坛里看过，被方文彬栽回去的那朵白蔷薇还是死了。

死局已定，不得转圜。

我尽可能让自己无时无刻沉浸在爱欲之中，直到困倦的睡过去，可再醒来的时候，空虚和烦躁几乎成了刑罚和折磨。

睡眠对我而言成了奢侈，我开始迷恋睡眠，每天都在渴望在睡梦中死去，结束痛苦，可我总会醒来，在第二天的痛苦之中。

我不喜欢这样，哪怕身边有方文轩。

这次，他救不了我了。

我是个疯子，我死也要带走他。

我爱他啊。

……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方文彬，他来的刚刚好，我在问他哥。

亲爱的，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我心软了。

我给他一个机会，趁我反悔之前，带着他哥走。

可我没想到，方文彬会骗他哥。

他要他哥去死。

我此刻才惊觉，这个男人的一切核心都是野心和欲望，爱？爱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可有可无的东西，对他来说只适合缅怀。

他不适合拥有活着的爱人。

我笑了。

太好了，我后悔了。

我改主意了，我要带方文轩一起走。

我是个吝啬的疯子，但最后我也愿意告诉方文轩，我爱他。

我爱你。

在车祸前，我告诉他，我爱你。

车祸是我安排的，在盘山公路上，我知道方文彬在看，可选择是他自己做的，我给了他几乎，他自己弃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