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海永堕(116)

那是缓步走来的姬南天。

不知为何，姬南天一头长发，尽数皆白。

第58章  升龙

“你，你这是怎么了……？”顾渊难得的说话磕绊了一下，楞楞地看着满头银发的姬南天。

对方走近了，随即抬起掌攻了过来。

顾渊没有躲避或反抗，他知道姬南天不会伤害自己。

凌厉的掌风扫过，顾渊耳后传来鬼物的厉叫。

“你怎么哭了？”姬南天拇指擦去顾渊脸上残留的泪痕，轻声问道。

“没事，我，”顾渊胡乱抹了一把脸:“我只是做了个美梦，差点沉迷进去……那你呢？”

“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姬南天随手揉了一把顾渊的头发，挑起一边唇角有些随意地笑了下。

“对了，之前外面那些鬼物……”顾渊想起入梦前守在门口的祖孙包括入夜后涌出的鬼潮，还有再之前的焦屠户。

“都被我杀了。”姬南天满不在意地答，一手插兜，“不用担心。”

顾渊发现，对方的站姿，状态和气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姬南天从没有这样笑过。

受于国术世家底蕴的影响，他平时克己寡言，站如松坐如钟，进入任务时虽然外表不显，但实际也很紧张，从绷紧的肌肉线条就能窥见一二。

如今，姬南天全身却透着一种放松和慵懒的状态，仿佛在郊游，全然没有任务世界九死一生的紧迫感。

顾渊不知道，这是一种大彻大悟后的境界。

他按捺心底的担心，想起正事，“不管怎样，你没事就好。我们快回去，他们肯定担心坏了。”

姬南天点头，两人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大量的鬼物。

顾渊发现姬南天的身手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甚至全程没有拔剑，只随手一挥，掌风所过之处，低弱的鬼物便灰飞烟灭。

死了几只小鬼后，许多鬼物不敢再上前，回程的路，可算得上轻松。

大本营里，柯奇三人气氛压抑，从顾渊单独找姬南天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两人在梦中度过多年，但外界也就几分钟，加上前面找人的时间，一直到二人回归，总共也没到一个小时。

顾渊敲门，柯奇作为房主从窗外看到两个人影顿时跳起来急着开门。

“你们可算……”看着满头显眼的白发，柯奇语速慢下来，“……回来了。”

杜美熙把呆愣的柯奇挤到一边，先把两人让了进来。

“外面都是鬼物，你别堵着门。”

柯奇这才惊醒，把门关上，心里的石头可算落了地，又回头焦急问道:“大佬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这个村有发廊还是……额，你们究竟遇到什么事了啊？!”

顾渊并没细讲，只说两人进了圈套，分别被困在梦里一段时间，所幸有惊无险的出来了。

姬南天坐到草垛上，斜倚破木桌，胳膊支着太阳穴缓声说:“我只是有所悟道，功力精进，头发嘛……呵，”他托起一缕白发，哼笑了一声:“不重要。”

柯奇却突然脸色一变，退后警觉道:“我认识的姬南天压根就不是这类型的，你怕不是鬼物变的吧，都特么没cos好就敢跟来？大家抄家伙!”

杜美熙藏在身后的手早已捏住了铃铛，韩幽幽的毒药骨针随时出手，她们也早已发觉不对。

只有顾渊没动。

“队长，你快回来呀!”柯奇急道。

“我不知他遇到了什么导致性格突变，但，他不是假的。”顾渊语气坚定。

“呵呵，阿言，你真是多年没变，依旧那么执拗。”姬南天悠悠站起了身体，倾身吻上顾渊的脸颊，注视对方的淡然双眸，笑了笑，直起身。

顾渊疑惑他语句中的古怪，多年没变？

此时，姬南天上半身不动，一只手抚上木桌，轻轻按下再抬起，上面留下了一个深入木纹半公分的掌印。

“这样，能证明我的身份了吗？”

“呼……能，我承认你就是大佬没错了，鬼物可没内力。”柯奇放松了身体。

几十年的童子功不是鬼能假装出来的。

姬南天轻笑，无奈地低眉摇头。

“困住我的鬼物是那晚桥上看见的蓝衣女鬼，我在……幻梦中参悟，国术大成，才得以冲破梦境，甚至还和它做了一笔交易，从它那得到了有用的线索。”

顾渊眼底闪过痛楚，姬南天不知做了怎样的噩梦，才让他有这样的彻悟与变化。

他甚至说到“幻梦”时还有所停顿，说明那梦当时伤他至深。

“不要难过，阿言，一切都过去了。”姬南天第一时间发现顾渊情绪的变动，一语双关说道。

一切都过去了，不论是姬南天的噩梦，还是顾渊的过往。

姬南天下意识抚摸过顾渊的后颈，这是他梦中多年养成的习惯。

以前的姬南天，坚如磐石，灼如烈阳，如出鞘的利刃。

现在的他，更像深渊沧海，平时温柔浩瀚，可以包容万物；同时也有能力吞噬一切，一怒则伏尸百万。

如今姬南天不发散任何气场和领域，就已经让柯奇几人直觉忌惮了。

之后他接着说:“女鬼说，它是这里真正做梦之人的亲生母亲。”

“还是人的时候，她生下了一个怪胎。与其说怪胎，其实放到现在，就只是天生畸形。但那个年代，世道容不下这样的孩子。”

“这位母亲在世俗的恶意下决定与孩子一同赴死，于是将襁褓中的孩子丢下了河水，但她自己却后悔了。”

“她害怕死亡，回了家，却越来越自责。她曾返回河边寻找孩子，可怎么打捞，也找不到孩子。直到某一天，她于愧疚中在家里上吊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