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海永堕(94)

柯奇不知因果，兀自担忧着。

姬南天一身沉郁，并不答话，抱着顾渊回了自己房间。

不管顾渊变成什么样，他会照顾他。

“你能治好他？”姬南天问韩幽幽。

对方点头，“可以试试。”

韩幽幽和其他几人也一起跟随进入姬南天房间，顾渊被小心放到床上。

韩幽幽号了脉，又在顾渊几个穴位探查了下。

最后，她顺着某条经脉，打开顾渊衣领一角，看到了藤蔓刺青。

刺青不像平常一样，完全缩回原本大小，而是仍然遍布半个胸口。

刺青的墨水散发淡淡光泽，缓缓沿经脉流动着。

藤蔓宛如吸取顾渊生命血液存活的寄生生物。

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只有姬南天在仓库事件和顾渊并肩战斗时，曾瞥见过一点。

顾渊跟自己说过，他体质特殊的恢复能力来自于纹身。

韩幽幽沉吟一段时间，“先说结论吧，船能修复伤但不能治愈原有的‘病’，所以他回来也不会好。”

柯奇不敢置信道:“之前队长生龙活虎的，你跟我说他原本有这么重的病？”

韩幽幽摇头，“这种纹身是一种几乎失传的技法，具体功效我不太确定，但想得到力量总要付出代价。”

她指着流动的藤蔓脉络说道:“这种墨水，有剧毒，大概就是他失常的原因。”

姬南天听到这句骤然攥紧了拳头，直入主题:“怎么治？”

韩幽幽:“前提是这里有药材。”

“有的，”柯奇插嘴，“我知道一间仓库，里面东西很杂，我连枸杞都看到过，应该也有药。”

“那就好，”韩幽幽继续说，“我还有个坏消息，你们看起来和他关系很好，那得有点心理准备。”

柯奇心猝然提到嗓子眼，“什么？”

姬南天虽然没说话，但握住了顾渊冰凉的手。

“墨水里的毒只是附带的，真正的代价是寿命。”

“他，没几年可活了。”

姬南天一瞬间没控制住，领域气场炸开，在场的人全被波及，出现强烈的不适。

韩幽幽头一阵剧痛，缓过这阵，听到姬南天低哑的道歉。

“抱歉。”

他们并不会怪罪姬南天，谁都能看出他对顾渊的不同。

韩幽幽摆摆手，“寿命我管不了，这疯毒我只要有药还是可以缓解的，但要他变回和以前完全一样，不太可能，你能接受吗？”

姬南天对上韩幽幽平静的眼神，“你只管治，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

“好。”韩幽幽起身，让柯奇带自己去找药材，临走时嘱咐了句:“他醒后这段时间需要人贴身照顾，我会尽快做出药的。”

杜美熙全程没说什么，最后在韩幽幽和柯奇离开后对姬南天说:“这里本就是个奇异的世界，所以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还记得王府出来时拿的药吗？。”

姬南天听懂了她话里的言外之意，这里不是常理世界，有鬼怪也有机缘，就像王府的药只要真正离开就能打开药瓶，里面有增加寿元的东西。

姬南天点头，杜美熙看意思传达到了最后落了句:“照顾人这方面有什么不懂就来问我吧。”

房间里的人走干净了，姬南天看向顾渊宁静的睡颜，抬手抚摸了下顾渊的头发，静静地守在边上，手中拿着一根棕榈叶熟练地编着什么。

没人知道姬南天平时的私人爱好是编草动物，棕榈叶也是他在船仓库找的。

姬南天第一次絮絮叨叨地，轻声对昏睡的顾渊讲起自己的童年往事。

“不知你小时候如何，我儿时过的很无聊，每天除了练功，几乎没有娱乐活动，也没有可称为朋友的人。”

“师傅很严厉，师兄弟对我只有敬畏，并不亲近。我就自己编一些动物陪自己玩。”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走进我心里的人。”

“它们曾陪我度过了练功时最难熬的时光，如今，我也希望它能陪着你。”

手中一只惟妙惟肖的慵懒高冷小猫被编好，姬南天把它放在顾渊的枕边。

“看，是不是很像你？”

等到昏睡结束，顾渊再次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姬南天时，他才明白韩幽幽那句“需要贴身照顾”是什么意思。

床上苍白的青年的瞳孔失去焦距，在姬南天的呼唤下，对他自己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

像一具漂亮的傀儡。

所幸韩幽幽那边带来了好消息，仓库果然有药材而且很齐全。

等待熬药的时间，柯奇和杜美熙依次来探望，面对没有丝毫人气的顾渊，两人心里发涩。

柯奇想说些话试着让顾渊有反应，下意识伸手要碰他的肩膀，被独占欲爆棚的姬南天挡住了。

他将顾渊紧紧依偎在自己怀中，生怕谁抢走一般。

柯奇看着姬南天不再掩饰的情感，有些伤感地想到:这两个人都太要强了，之前谁也不肯先表明心意，如今姬南天的感情再炽烈，顾渊也感受不到了啊……

杜美熙坐在旁边，端详了一会儿顾渊的状态，“我看顾渊的潜意识还是有的，你看，他在你怀里的状态很放松，也许，你多和他互动会有助于恢复。”

姬南天低头，半天以来形成了习惯，直接抬手摸了摸顾渊的脸颊，“嗯，我会的。”

韩幽幽把汤药送了过来，顺便让其他人离开，人太多在顾渊的内在意识看来会容易焦虑紧张，更加封闭自己。

最后，房间只留下顾渊和姬南天二人。

姬南天第一次照顾人，动作蹩脚，汤药总是灌不进去，顺着顾渊嘴角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