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94)
“你在这啊!”严墨屿的声音打断他的沉思。
他回了神,眸中如渊而不见底。
楚宸送来了一盏菊花茶,茶香四溢,干菊花瓣飘逸在淡黄色的茶水中,一见便是上好的茶叶,房中也漂浮了淡淡的菊花香。
敬汀扶着温清泽让他靠在榻上,将茶一点一点喂他喝下。
“温志瑜也太锲而不舍了。”
严墨屿撑着头在桌上,手里盘弄着一个空茶盏,在桌上转着圈。
即墨瑾舟暗下神色,饮下一口茶:“还剩两日。”
严墨屿挑眉看他:“什么?”
即墨瑾舟:“宫里,要出事了。”
宫中,御书房。
安兴帝坐在案前,批改着近日奏折,他不时掩嘴轻咳,手中毛笔的墨都落了几滴案上。
他搁下毛笔,休息片刻。
“燕漠那边怎么说?”
李公公连忙答道:“林将军传书说敌军已退,不日便可归京。”
安兴帝阖上眼,点了点头:“他做事一向叫人安心,不过想来他年纪也大了,战场杀敌固比不上以往了。”
李公公一怔:“待将军归来,奴才必然转告将军。”
“哦对。”安兴帝又问道:“南肃在燕漠旁边,你觉得南肃王如何?”
南肃王谢鸣,承袭父爵,虽年纪不大,却和即墨瑾舟同样是大兴出了名的少年将军,甚至更胜一筹,一位整日在边境守卫,一位可谓是大兴最后的底牌。
燕漠之所以没有完全沦陷,还是因为南肃兵发现燕漠被突袭时前往支援,赶跑当时的靖师,那封燕漠的信就是南肃王寄来的。
李公公沉思熟虑,方道:“南肃王骁勇善战,可谓年少有为。”
“哈哈。”
安兴帝朗声大笑几声,道:“传朕口谕,燕漠并入南肃,共由南肃王管辖。”
李公公:“遵命!”
宦官褪下,安兴帝收敛笑意,从桌上拿起毛笔,展开一本奏折。
“林卿啊,朕可是迫不得已啊。”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乃李家家主李长青,求见靖师特勤!”李长青手持红缨枪,架着一匹黑马,停在靖师领地前。
他听见一道爽朗笑声,随后望见男人现身在高台之上。
穆白俯视着他,嘴角划出一抹邪笑:“李家主,好久不见,近日来此,有何贵干?”
李长青望着他,不说话。
阿柯木:“放箭!”
万千箭矢如雨幕,李长青瞳孔皱缩,挥舞起红缨枪。
穆白看着他的狼狈的样子,大笑着:“昔年,我入尔国为质子,你赠我眼上刀疤时,可曾想过今日下场?”
李长青挥开箭矢,看着那异域男子,大喊:“当年非我之意,但确我之错,是我有愧于你。”
不备时,一支箭射中肩膀,他忍痛闷哼一声。
穆白目光轻蔑冰凉的看着他,语气轻飘飘的:“当年你以比试为由差点砍瞎我的眼睛,将我抛在街头,若非得人相救,你今日怎可见我!”
“李家人,都该死!”
李长青心神一乱,一支箭矢朝着他而来,只朝左眼。
“啊!”
他一手咬牙拔出箭,捂着左眼,血透着指间的缝隙往下淌,一手又胡乱着挥舞着红缨枪。
穆白偏头,问道:“收尸吗?”
阿柯木回道:“会有人来收的。”
穆白看着颇为满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阿柯木冷冷看了一眼李长青,方才转身离开,紧随穆白身后。
直到下午,温清泽才退了点烧,敬汀松了口气,疲惫的靠在了椅背上。
有人敲了敲门,敬汀连忙起身去开。
“将军?”
即墨瑾舟淡淡道:“我来看看。”
敬汀连忙将他请了进来:“少爷已经退了点烧了,将军其实不用担心。”
即墨瑾舟望了望熟睡的温清泽,俯身将他额前碎发扶开,触碰额头,温度已经没有那么烫手了,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直起身。
李家,一群人正围着桌子用膳,李圭荀逗的老爷子很是高兴,笑得嘴都没合上过。
李妙鸾正夹起一块肉,正准备吃,突然心悸一瞬,神色一变,手抖了一下,肉从筷子上掉下来了,重新落在碗里。
李母正好看见,连忙询问道:“不舒服?”
李妙鸾将肉又夹了起来,笑道:“无碍无碍。”
说着她将肉放进嘴里,李母看着她这副大大咧咧样,无奈摇了摇头。
“对了,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李妙鸾突然问道。
桌上氛围顿时冷了下来,沉默半响,还是李老爷子打破了沉寂。
“你大哥有时候虽然冲动了一点,但还是有些靠谱的,今日可是荀儿生辰,别问那么多了,快吃吧。”
说罢,老爷子夹了菜放在了李圭荀的碗里。
桌上又恢复了欢声笑语,李妙鸾端着碗,有些走神了,李母为她夹了一块肉。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林谦带了些人驾马破开沙漠重重迷雾,抵达靖师领地时,望见满地箭矢,中央青年跪在地上,血已经染红可周边沙土,胸口插着无数箭矢,更别提其他地方,满满的全是箭矢,一匹马躺在地上,离着青年不远,身上也插满了箭矢。
万箭穿心吶。
靠前的士兵不忍的偏过头,林谦下了马,步步走向青年。
“林将军,你朝人脏了我们的地,还望早些收拾。”阿柯木现身于高台,眼神淡漠,扬声道。
林谦绕到李长青面前。
青年早已没了呼吸,左眼血肉模糊,血从那里蔓延了半张脸。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