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31)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口气把那片衣角掀了起来。

衬衫被拉开时，发出一阵让人不愉快的轻响，仿佛那不是一块布料，而是血肉。

老板发出一种轻微却显然是压抑住了的闷哼，但是随即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

“你……”叶明冉还没说完，只见老板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用目光示意他往下看。

叶明冉看了一眼，随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老板腹部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

他再去看那块衣角，发现它原来被卡在了长出来的新肉里，阻碍着伤口的恢复。

这惊人的恢复能力，让叶明冉想起了之前和猎犬对上的日子。

猎犬也是因其出色的恢复力而极其难缠，叶明冉“接私活”只敢挑落单的猎犬下手，一旦他们成群结队聚集起来，叶明冉就会逃之夭夭。

只是，就算从猎犬身上，叶明冉也没有见过这么惊人的恢复力。

止血后，老板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肉。

叶明冉向后退了一步，后背触到了冰冷的门板。

刚才门被带上了，而门从来里面没法打开。

“你到底是谁？”叶明冉想起了什么，偷偷的伸出一只手在身后摸索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那是被称为古典时期的那个装饰。

沉沉的门栓果然是铁铸成的，如果考虑到它的重量，叶明冉觉得自己有了一点安全感。

这时候，老板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只是破开的血痕还在狰狞地绽放着。

“叶明冉，你听我说……”他好像还站不起来，声音听上去还是有点有气无力，但是已经不是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

叶明冉眼色一沉，迅速往前走了三步，“不要再试图拖延时间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老板，一瞬间眼前浮现出了旧友的影子。

然而只是一瞬。

下一刻，老板眼里有戾气一闪而过，叶明冉直接把那根铁栓一句头顶，正准备以全力劈下去——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异常的气息。

这种感觉很奇妙，因为他知道自己身后理应只有门板。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眼前的老板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抱住了叶明冉的双腿把他往后一掀。

视野倒转的时候，叶明冉心头只浮现出一个念头——完蛋了。

他仿佛看到了老板惯常的那种微笑，没有表情像是在看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样。

可是，当老板的侧脸映在他眼睛里时，他发现老板正在严肃地注视着前方，叶明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自己刚才站得地方居然插了一根乌黑尖锐的刀柄。

那“刀柄”居然还动了一下，叶明冉刚意识到这可能是什么活物，就头朝下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地下室的地面是石板铺成，叶明冉觉得自己都快要脑震荡了，同时脑门热辣辣地疼，看来是流血了。

本能让他感到的巨大危险让他在立刻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一片血红的视线里，他看到了他原来站的地方稍微后面的位置居然站了一个“人”。

战斗

叶明冉下意识紧紧地握住了手头唯一的武器，忽然意识到中指上那个熟悉的硌人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还得坚持下去。叶明冉想。

已经走到了这里，现在已经不是考虑巨蛋或者什么记忆的时候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摒弃了心里那等待着老板来帮忙的软弱想法。

他知道并不是没有胜算的。

少年见老板不在言语，这才看了一眼叶明冉。

“我哥因为给你的那个芯片，被判了反人类罪。是你告发了他，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丝毫没有在征求叶明冉的看法。

“反人类罪？”叶明冉重复了一遍，从记忆的深处挖出了这个词语，“什么意思？”

我才是被判反人类罪并且被莫名其妙保释在巨蛋的吧？叶明冉茫然地想。

为什么之后就没有人提起了呢。

反人类罪这个名词，似乎已经遥远到叶明冉自己都忘了。

“不要装了，谁都知道你是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找了一个替罪羊！那个芯片基本是无害的，并且从一定程度上还算在保护你。反正你脑子里面原来那个东西被发现了也是死路一条。”

是这样吗？叶明冉想。那你怎么不跑去告发我呢？这样不是省了亲自跑来找我的力气

然后他看了看少年，忽然想到少年和他哥哥在决定跟随boss时就已经和巨蛋决裂了。

“洗脱嫌疑的生活是不是很惬意？脱离了极刑的人生是不是很轻松”少年问道，叶明冉发现他眼睛似乎因为极端愤怒而有点发红。

“极刑到底是什么？”叶明冉忍不住问道。

“……”少年一直安静垂在身侧的手臂上忽然曝出了狰狞的青筋，与其说是青筋不如说他的手臂上面有某种东西在生成。

“离远点，他在进化！”身后老板忽然出声提醒，叶明冉不由自主地听着他的声音往后推了几步——可是身后是门板，他已经无路可退。

“极刑确实可以抹消一个人的存在。我们原本都应该忘了他。可是，你并没有失去他，你和他共同拥有记忆，你也是他最棒的作品。因为你，我们才能够记住他。”老板对少年说道。

少年闻言愣了一下，可是迷茫很快消失殆尽：“你骗我。他的存在并不是因为你们，而是因为我，他与我同在。如果你与我合作，我们会是盟友。而他，是需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对象。”

叶明冉倒抽了一口冷气，并不是为了少年的宣言，而是因为第一次知道了极刑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