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18)
阴间的伤,带到阳间,需要慢慢养。
但这厮嘴硬,从来不吭声,没见他喊过一声痛。活像个没事人。
但他有变化。
墓园尽头的无字碑,经常被擦洗如新,墓碑前日日雷打不动供上新鲜野百合……
不是纪筝做的,那就只有他了。
纪筝回头,果然望见疯道士浑身一僵。
小道士表情高冷,转身就走。
纪筝微微一笑,“崔小花?”
这是从冤鬼路回来后,纪筝第一次对他说话,还是唤的他的名字。
崔惊樾的背影一滞。
仅这一瞬的犹豫,纪筝就确定了,果然是他,那只鬼蛟。
她心中叹息。
早该发现的。小师弟的灵魂丢了一魂三魄,清醒的时候不多。
那天在冤鬼路的……在阴间还要保持魂魄不被吸引、不溃散,控制小师弟身体的,只能是鬼蛟了。
只不过,当时鬼蛟能点亮符咒,她才没多想,直接当成小师弟。
那夜的,到底是不是小师弟?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都保护了她。
“崔惊樾”见自己被认出,表情更冷。来掩盖他颤动的嘴角。
他慌了。
又想起那天墓坑里的纪筝,那么无助地抱着骸骨,像是抱着她的全世界。
黑白分明,干净得像婴儿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他咳一声,“你不许哭。”
噗嗤。
“我不哭。”纪筝掌不住,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拉住他袖子往山上走。
“崔惊樾”被她拽着,向来高冷的面具,难得露出一丝裂缝。
“去哪儿?”
“干活。伤快好了,还想白吃白住?”
明明是冒犯的话,但“崔惊樾”望着她见牙不见眼的笑容,逐渐失神。
曾经有个人,也是这样,就是最生气的时候,都会笑。
心里有一处,随着记忆里的某个画面,开始松动。
但被他狠狠用意念压了回去。
天不受裱文
年山。
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都开始泛黄干枯,平添秋日的萧索。
纪筝和“崔惊樾”蹲在为数不多的一丛绿叶前面。
他二人举着锄头、拿着铲子,拨开绿叶往下挖。
纪筝所谓的“干活”,就是来挖山上的最后一茬红薯。顺便排出几陇地,把摘下的红薯苗埋进去,来年结更多的红薯。
往年挖的都是野生红薯,数量不多。今年多种一批,等收成了也好给家里多添一份食,红薯别的不说,管饱。秋冬吃上热腾腾的红薯,撒点白糖 ,甜丝丝的,也很暖胃。
更何况,之前来挖,纪筝还看到了某种叶子。
说不定,能找到她期待的那种薯类。
只是叶子太密太多,一错眼就找不见了。
她今儿才上山来做个“大排查”。
她挖得乐不思蜀,身旁“崔惊樾”白净的脸上沾了泥,道袍下摆还有蜘蛛在爬。他脸上肃冷,连唇都冻白了几分。
“崔惊樾”欲言又止。
纪筝看在眼里,心知鬼蛟无非想那件事。
要她用五雷法帮他重塑金身,或者学御鬼宗捉鬼,助他修行。
为这事,他也忍得。舍得“下手挖地瓜”。瞧他那厌恶泥土的眼神,根本不加掩饰。
纪筝想想自己退了一步,“五雷法我告诉过你,我用不出来了。御鬼宗,我不是不想学,我是很难学好。”
她伸手一只手。撩开袖子。
细瘦的手臂。粉黑交错的皮肤密密麻麻都是碎点,仿佛蜕皮未褪干净。
最致命的是手肘附近,烧至肌理,焦黑凸起如树皮。烧到了筋脉,手使不了大力,也切断了对手指的灵活操控。
“御鬼宗画符、结印,手指都必须灵活,够快。”
“崔惊樾”的眼眸静静落在她手臂上。
筋脉断了么。
眼眸中蛇瞳毕现,他俯下|身,轻轻舔舐筋脉伤口。
纪筝吃惊,下意识缩手,被他一把箍住,手臂动弹不得。
只有筋脉断裂处,传来皮肤的微微刺痛感。
那是蛇类舌尖刮过的地方。
“崔惊樾”矮着身体,纪筝俯视着他。他俊美的面容不再,额角、下巴、鼻尖都窜出暗金色的鳞片,细细小小,精致排布。随着他的呼吸,蛇鳞以极小的弧度翕动。
一呼,一吸。
或许是因为俯视,在纪筝的视角,他仿佛试探的小动物。舔舐的模样,又像在虔诚供奉什么。
他低头时,头发有种异香。冷冷的,若有似无。
像燃尽的香灰,又像雨天里凉透的石头,混杂着铁锈味。
脑子里一团浆糊。
“握拳试试。”
“崔惊樾”忽然直起身。
他正经而严肃。反弄得纪筝红了脸,收回手。只觉得手肘处还很潮湿,说不上的怪。
为了转移注意力,纪筝握拳开拳。自觉不习惯。
神奇地,她的手指灵活度回来了。
“你……”
“崔惊樾”抱胸,“吾蛟龙之身,尚可重塑,何况凡人。”
纪筝百般追问,才知他的唾液有镇痛治疗的效用。不过他毕竟死了,治愈的力量不如从前,纪筝的手指灵活,顶多恢复个一日半日,就会恢复烧伤状态。
如果五雷法重塑金身,或者他修为增长,修炼出鬼仙身。他治好纪筝便易如反掌。
纪筝狠狠心动了。
可以治愈烧伤,可以重修道法。
“御鬼宗……”
我学。
“我学”两字,被她硬生生憋回喉咙里。而“崔惊樾”被高高吊起、期待的眼神,也逐渐变冷。
纪筝不是故意的。